裴年鈺怒瞪他:“我有說不準他養傷嗎?”
何岐:“…………”
得!我隻負責把人關好,趕明兒他傷好了,你倆自己玩去吧!
裴年鈺一邊讓連霄去好生看看他的內傷,一邊腦補了一萬種各式各樣的“審訊手段”。
裴年鈺這廂腦子裡放了一整天的神奇小劇場,卻尚不知自家弟弟經歷著怎樣的心驚肉跳。
這日傍晚,裴年晟本在好生處理著奏折,然而突然有一影衛闖入殿中。
裴年晟聽完那影衛的急報,如遭雷擊:
“什麽,你說林寒他自盡了?”
“你們這麽多人都看不好他,幹什麽吃的!”
下首的影衛如墜冰窟,頂著帝王之威,勉強自己說完一句完整的話:
“……回主人,發現的時候尚且不晚,救回來了。林……林統領午膳時用餐完少交了一隻茶盞,而後趁影衛換班,打碎獲得了碎瓷片……”
碎瓷片……
裴年晟隻覺一陣頭暈目眩。
第176章
9.人去秋來, 盡意孤斟,宮漏沉沉夜
裴年晟捫心自問,聽到林寒自盡消息的那一瞬間, 他不是不害怕的。
他至少到現在為止對林寒僅僅是生氣而已,卻從來沒想過讓他死。雖說昨日臨敵之時忽然逆命,甚至差點釀成大禍, 然而裴年晟卻潛意識地覺得這當然罪不該死。
裴年晟“刷”地站起身來,一邊向著後殿的方向走去,一邊問那個前來傳訊的影衛:
“他偷藏茶盞?為什麽去收餐具的影衛沒有發現?”
“回主人,此事乃手下影衛不慎。先前影衛將林統領身上所有影衛用於自盡的藥物, 都已經收繳了。他又服了氣滯丹,無法自斷經脈。是屬下失察, 隻覺常見的自盡手段都已阻絕, 就沒提防……”
裴年晟差點給這影衛氣笑了, 這什麽腦子,笨成這樣。化學手段都還記得防了, 就沒想到還有這種簡單粗暴的物理手段嗎。
也是怪他,平日裡影衛們抓了什麽人那都是直接扔進詔獄裡的,當然也不會有用正經一套碟盤送餐這種待遇,所以平常人也沒得自割血管的機會。
他這次心軟了這麽一下, 讓林寒暫時居住在後殿, 沒想到就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裴年晟思慮重重, 轉眼間來到了後殿。
他方邁步進門,就看到兩個影衛一左一右把他林寒按跪在地上,動彈不得。且他的左手手腕處包扎著一圈白色的布, 上面滲出鮮紅色的血跡。
裴年晟的腳步頓了一下。
然而他早已煉成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力, 因此在旁人看來他的神情並沒有什麽異常。
裴年晟站定在林寒的面前, 居高臨下地俯視,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屋內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林寒試圖抬頭看看他的主人,然而後頸被製住,卻做不到。
他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主人……”
裴年晟眼神冷淡地看著他,隨後揮了揮手:
“你們都先出去吧。”
在旁的影衛皆是一怔,方才去報信的那個影衛到底也是執事級別,聞言勸諫道:
“主人,是否需要防范他暴起傷人。”
裴年晟冷笑一聲:
“他用不出武功來,朕還不至於讓他得手。負責收餐具的那個影衛,讓他自己去領罰。”
“是,屬下領命,他現下已在理刑司了。請主人一切小心。”
屋內幾個負責看守的影衛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後殿。
林寒終於暫時恢復了四肢的自由,緩緩跪正,向著裴年晟拜服下去:
“……屬下參見主人。”
裴年晟伸手抓住他包扎了白布的那隻手,上面的血跡十分新鮮,甚至還在緩緩滲出著血液。
他的胸口有那麽一瞬間,閃過一絲莫名的窒痛。如果……如果林寒不是被及時救了回來,那他現在只能看見一具屍體了。
屍體麽,無論他當皇帝之前還是之後,見得都不曾少了。
然而林寒作為他最最親近的人之一,輔佐他幫助他從艱難的時期走過來的近臣……他不曾設想過林寒會變成屍體這種結局。
即便林寒做的是最危險的工作,好多次都帶著一身傷回來,然而裴年晟就是莫名地相信,林寒不會那麽容易就死的。甚至還曾經打趣過他: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林寒你說你自己算哪種?”
他當時怎麽回答的來著……
哦,他是這樣說的:“……屬下當然不是什麽好人。”
可為什麽現下你又著急去閻王爺殿前報道了呢?
裴年晟趁著四下無人,決定和他好好談談。
他放開林寒的手腕,歎了口氣,問道:
“你就這麽不想活?為什麽。”
林寒怔了一下。主人這語氣中雖有怒意,卻是克制了的,甚至有一絲憐惜。竟不像方才看起來的那麽冷漠。
他垂下頭去,不帶一絲感情:
“主人若是知道了屬下身份,亦不會讓屬下活著的,反倒還會氣壞了您的身子。或早或晚的事,屬下只是……提前了結罷了,也省的主人多掛心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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