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裴年晟如約而至。他想到林寒在這府裡可能不太好過,乾脆也沒讓影衛進府,隻讓他們協同王府的影衛在外圍守衛,而他自己進來了。
先前他們平日用膳都在涵秋閣前院,今日也是照常。飯菜依舊豐盛,哥哥依舊溫柔可親,一切都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只不過今日裴年晟剛一坐下,目光視線就正正好好地穿過回廊,隱約看到後院的樹下,鎖著一個身形無比熟悉的人。
那人雖帶著面具,可裴年晟又如何認不出這是誰。他見林寒被項上鐵索束縛,被迫跪伏在地,身材比之前又消瘦單薄了許多,不由得一陣頭暈目眩。
裴年鈺湊了過來,適時地送上一碗熱乎乎的奶油玉米濃湯,語帶微笑,目光關切之極:
“小晟你怎麽了,沒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晟:哥哥是魔鬼
第186章
19.想笑問君王, 廣寒光冷,紅塵曾知否
裴年晟看著自家哥哥近在咫尺的臉龐,終於強迫自己回過神來, 連忙將目光避開那處遊廊:
“啊……沒事,謝謝哥。”
裴年鈺坐了回去:
“沒事就好,小晟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看你面色不太好呢。”
裴年晟連忙搖頭:
“哪有的事,哥哥掛心了。”
裴年鈺用溫潤的目光看著他:
“那就好,來嘗嘗今天我做的菜吧。”
裴年鈺一樣一樣地給他挾過去,裴年晟忙道:
“我自己來就好。”
照例寒暄幾句之後, 餐桌上忽然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裴年晟低頭吃了一口香辣肥牛卷,然而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他只在想, 原來林寒被哥哥困在這裡, 原來他被鎖在這裡, 原來他……
可這些都是哥哥做的,他那個被傷害了二十年的哥哥。
裴年晟越想越發愁, 忍不住在心中歎氣。偏偏他還不能讓哥哥看出半點異常來,隻得強作歡笑,硬做出一副家宴上跟家人團聚的喜氣洋洋的樣子來。
他剛在這出神一下,裴年鈺又在跟他搭茬:
“來小晟, 試試這個腐皮卷, 我今日做了一下午呢。”
裴年晟隻得回神應付自家哥哥的好意:
“哦, 好的哥。”
然而裴年晟終究還是忍不住,每低頭吃一口,就偷偷藏住目光, 看向那個回廊後面的樹影。
——那人帶著面具, 看不出衣服穿的多少。他受刑了麽?他能看到我麽?
看一眼, 又不敢多看。
裴年晟今日的舉止儀態分毫挑不出差錯,他用盡全部的精力去讓自己對付眼前的飯食,並極盡自己可能,用語言去描述誇讚哥哥做的飯有多麽香。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除了他的內心。
而林寒又何嘗看不到他的主人。
自從他的主人踏入涵秋閣的前院的那一刻開始,林寒整個人的身體都像一尊石雕般被凍住了。
為什麽……主人會突然在這個時候過來?
他下意識地不敢有任何動作,怕鐵鏈發出聲響引得主人注意。他怕……主人看到他。
雖然一切屈辱都是他自願所受,但他依舊不想讓主人看到他這般窘迫的樣子。更何況……他怕主人看到他,又想起自己偷藏主人發絲的事情來。
他怕主人看到他現在的模樣,現下這般如惡犬一般狼狽的人,也配心悅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麽?
然而他又多麽祈盼著讓主人再看他一眼,再給他一個哪怕是厭惡的眼神。
今日不見,也許下一次就是來生了。
林寒這般想著,心中絞痛難言,克制著自己的動作,慢慢地不出聲響地轉到了樹的後面。
他是影衛,一些技巧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比如如何遮擋對方的視線,讓自己能觀察到他人,而對方卻不能直視自己。
他側著身子,一點點探出頭去,小心地看著那個距離他不過一個院子距離的主人。
然而林寒的美夢很快就破滅了。
夏瑤非常“恰好”地轉了出來,見他這般做窺視之狀,頓時“大怒”,拎起鞭子就抽,一邊抽一邊罵:
“果然是賤奴!主子們在吃飯,你在這探頭探腦的作什麽!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惹了主子見惱,你擔待得起麽!我抽死你個下賤東西!”
其實夏瑤之前都不曾罵得這般難聽過,對林寒從來只有簡單的一兩句吩咐,不曾折辱。然而今日畢竟是有王爺“囑托”在先,是以她使出了渾身解數,將那宮裡的醃臢髒話有學有樣,怎麽難聽怎麽來。
夏瑤雖裝作極力克制的小聲辱罵,然而裴年晟也是修過內力的,又怎麽會聽不見。果然他立時便坐不住了。
裴年晟眼角余光瞥見跪伏的那人被一道道的鞭子抽在背上,被一個宮女辱罵,卻溫順服從之極,他心中仿佛瞬間裂開了一條大縫般。
那是他的影首啊。
他的說一不二、威嚴日重,屬下們都心服口服從來不敢違逆的影首啊。
他的影首的脊背永遠挺得筆直,在宮裡,隻跪他一人。
裴年晟幾乎快要忍不住,他很想現在就問問他的哥哥,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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