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樓夜鋒那個氣啊,這方恆當真是個鐵憨憨,他是沒看見自己在旁邊嗎?不說他在,雲韶也在,給主人試毒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外人影衛,豈不是顯得他王府的影衛失職無能?
今日這一出門,不是有人搶他的隨侍的活,便是有人搶他影衛的活。樓夜鋒不由得心中對他們嫌棄無比——一個兩個的瞎拍什麽馬屁,看我們家王爺好說話嘛!
於是樓夜鋒把臉一沉,道:
“不必勞煩方影衛了,鄙人乃專為主人試毒的影衛,我既然在此,豈有假借他人之手的道理。”
方恆看了看樓夜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剛被樓夜鋒揍了一頓,心中不免有些怵,說實話他還是不太想和樓夜鋒對著乾的。樓夜鋒既然發話了不讓他插手,他也不好強來。
但是樓夜鋒說要他自己來試毒……那同樣是不行的啊!
裕王殿下和樓夜鋒的關系,雖未曾明示過,然而他們裴年晟的影衛幾乎人人心中都有著那麽些猜測。
而今天方恆所見亦是如此。
若裴年鈺隻把樓夜鋒當做敬重的忠臣,那麽予以高官厚祿養著便是了,又如何會把一個沒了武功的影衛時時帶在身邊呢。
這樣的情況下,禦膳房這裡人多眼雜,整日裡亂糟糟的,完全比不得他們王府裡乾淨,守衛難度小了十倍。
萬一的萬一,樓夜鋒試毒試出問題來,裕王殿下衝冠一怒,最後那不還是他的責任嗎……
裴年鈺見這方恆猶猶豫豫,眼神卻時不時地看向樓夜鋒,心中一轉,大概猜到了方恆的顧慮。他頓時皺了皺眉,語氣頗有些沉地問道:
“方才你一直在後面跟著我?”
“……屬下隻遠處警戒而已。殿下見諒。”
裴年鈺不悅地哼了一聲:
“今日是什麽日子你不會不知道,我和夜鋒不過是客人。你負責禦膳安全,若是在後面監視我等的動作,倒還有幾分道理。但如若你這是怕怠慢了本王,因此對我二人身邊加倍防范,那你可曾有過半點去多想想你的主人?”
“這禦膳房這麽大,今日又是如此要緊的日子,來赴宴的王公大臣們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你不加緊了神盯著那些往來送肉菜的人員。萬一宴席之上,有大臣中了什麽招,你讓你主人的面子往哪裡擱?”
一席話說得方恆面色蒼白,冷汗頻頻而下。
“……是,殿下。屬下受教了。”
“去吧,做好你該做的,我這裡不用你管。”
裴年鈺見他聽了進去,飛快離開,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也許當真是什麽樣的領導帶什麽樣的下屬,亦或是所面對的局勢天差地別。林寒手底下這些人……要求嚴苛是嚴苛,可卻也同時容易想的太多,顧慮太多。
與此相反,他家夜鋒帶的手下便沒有這個毛病,直來直去,心裡只有主人。
裴年鈺邊走便沉思著,猛不丁地卻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大坨什麽東西,卻不是那圓球總管又是誰。
那總管這次學乖了,站的三步遠,戰戰兢兢地匯報道:
“這、這位神廚先生,下官有一改進之法,不知可否讓先生撥冗稍聽?”
裴年鈺雖看不上他,不過對於他能琢磨出一點改進還是頗有興趣的,便問道:
“哦?說來聽聽。”
第59章
59.四氣五谷豐稔熟
裴年鈺對於那圓球總管居然能提出來什麽改進的意見甚是驚奇, 心道難道這家夥還是有點真才實學的?於是態度稍微好了一些,頷首允道:
“是哪道菜?不妨說來聽聽。”
那圓球總管略帶諂媚地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灶台, 道:
“神廚先生您請看,這道菜,以清蒸太湖白魚和東海的大頁黃花魚為兩扇主料, 分列菜碟的兩邊。魚肉中間有骨湯鮑魚為其核心。私以為,這魚肉周邊的油菜芯是否可以換為切成條的現煮鮮蝦,取其熟紅之色,寓意或許會更為喜慶一些呢?”
“…………”
周圍的庖長們聽得他們總管的話, 忽而面面相覷,嘈雜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
裴年鈺歪頭看著他半晌, 忽然笑道:
“又是個沒認真聽講的?”
遠處有幾個人已經開始捂嘴竊笑了, 那圓球總管還在一臉茫然:
“聽……聽什麽?”
裴年鈺很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道菜的名字你可知道?”
“不……不知。神廚先生您似乎還沒有說啊……”
“噗, 你連名字都不知道,那你跟我談什麽寓意?”
旁邊的人已經開始捂眼了。
“這道菜名為翡翠三白, 三白便是指的這魚,而翡翠自然指的是這油菜心了。菜心鮮綠,魚肉嫩白,如同翡翠襯暖玉。你配個紅色的, 那是個什麽東西的?”
“且魚肉本就已經有不少, 還放幾條大蝦, 你是嫌海鮮不夠多嗎?這油菜是清膩解腥之用,與蝦的作用全然相反。蝦是鮮甜,而魚是鮮腥, 蝦和魚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味道。你不求甚解, 隻想著怎樣才能做得好看, 如何能夠領悟這道菜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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