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料敵機先,卻不知敵人也在料你。心思不夠縝密,委實太菜。”
裴年鈺目瞪口呆,他這是第一次見識到影衛們居然能把暗器玩出這麽多花來。
菜品如流水般一道一道地端上來,前幾個皆是楚銘輸了。
然而畢竟能當影衛的都不是一般人,輸了幾次之後楚銘也迅速變得反應敏銳起來。其他人見這軟柿子不好捏了,便也都調轉目標,算計他人。如此,之後便是諸人各有勝負。
直到楚銘再次輸了陣,隻得乖乖試毒,然而卻驚喜地“嗯?”了一聲。
裴年鈺看向那道“林鹿銜梅”,幾塊不大的排骨塊堆疊在盤中。
“這道菜好吃?”
“是的,屬下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裴年鈺伸筷一嘗:
“這不就是糖醋酸梅小排?”
確實做得尚可,已得後世這菜的七八分精髓。
也難怪這一桌子菜裡只有這一道菜尚可入口了,這排骨切小塊燙熟後,澆以濃稠的酸梅醬,恰好是經典的糖醋系調味。不油不膩,還佐以梅子的清香酸甜,甚是可口。
那楚銘被折磨了一天,好不容易運氣好,輪到一個居然不錯的菜,便想著犒勞一下自己的胃。試完毒還不夠,繼續伸筷子撈小排。
其余影衛見狀,本來想搶食一番,這下子也不太好意思了。
就在此時,隔間外忽然一陣沉切急促的腳步聲,屋內影衛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默默繃緊了神經。
下一刻,屏風被推開,衛衡先進來,歸入隊中,隨後樓夜鋒焦急的面孔映入視線。
裴年鈺看著他兩鬢已經被汗水打濕的頭髮,不由得便是一怔。
樓夜鋒先前心中先入為主,知道自己恐怕是惹了主人生氣,所以早就做好了被發火的準備。
此時見主人身旁果然站著楚銘,雖然楚銘背對著他,看不見他表情,他卻毫不猶豫,直接向著主人跪了下去,恭敬行了一禮:
“主人,屬下先前多有不敬,請主人責罰。”
“夜鋒!”
裴年鈺心中一驚,他家夜鋒之前便是有過請罪,那也是單獨對著他的時候。
而在他的一眾同僚面前,裴年鈺從來沒有讓他跪過自己。他一直給其他的影衛傳達一個信息,樓夜鋒是自己信重之人。
是以,他一向很注意,不要在他的下屬面前折了他的威風。
果不其然,身邊的幾個影衛也是神情略訝異,顯然是很不適應。
裴年鈺不待他說完,連忙伸手去拉他,誰知一抬之下,居然紋絲不動。
這家夥……還用上內力了?
雖然以裴年鈺現在的內力,他若要用內力去扶人,決計不會扶不起來。但是……他並不會這種讓氣流將人托起的運功法門。
於是他只能再一次驚訝地看著樓夜鋒繼續道:
“第二,屬下不應一時心急,便隨口指揮影衛,此事是屬下之過,主人若要怪,屬下盡可領罪。還望主人莫要訓斥楚銘……”
“夜鋒你……”
裴年鈺看著他執拗地想把請罪的話從頭到尾說完,不由得心疼之極。這會兒突然反應過來,轉過頭來掃了一眼其他的人。
那幾個老影衛心領神會,馬上裝作看不見一般,一個鷂子翻身,接連從窗口飛了出去,宛如一隻隻黑色的蝙蝠。
只有最後的影衛見楚銘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臨走之前嘴裡居然還塞了塊排骨,不由得恨鐵不成鋼,一扯他的袖子:
“吃什麽吃,快走了!”
霎時間,屋內便只剩了他們兩人。
裴年鈺終於把他拉了起來,起身拽到自己的懷裡,握住他的手道:
“夜鋒你這,你這又是何必呢……”
他在昔日的下屬面前跪在自己腳下,他竟不覺得折辱麽。
樓夜鋒抿了抿嘴,看向主人的眼睛中皆是擔憂:
“我、我不該惹主人生氣……”
裴年鈺看著他那赤誠的眼神,心疼地在他臉頰上印了一吻:
“好了好了,我早都不氣了。”
隨後又歎道:
“對不起,夜鋒我道歉,我讓你擔心了。我只是最初有點生氣你那麽冷淡不理我而已,便想稍微教訓一下你,沒有別的意思,你莫要多想。”
樓夜鋒搖了搖頭:
“主人您不氣了就好,那便是屬下之福了。”
“倒是你,你又何必在他們面前……”
樓夜鋒歎了口氣:
“我跪您一下又算得了什麽?無礙的。先前我是急了神,才隨口給影衛下命令的,下完我便知道不妥了。前一條還罷了,這給影衛下的命令才是更嚴重的錯處。”
“習慣難改,如今我已不是統領,切不可讓他們養成還聽我令的習慣。影衛只需要一個下令的統領就夠了,這習慣不改,早晚要出亂子。”
“屬下這次因為這個理由受了罰,他們下次方才再不敢聽我指揮了,否則便是又要牽累我。所以,我必須做出這個態度來才能提醒他們。”
裴年鈺默然良久。
“你倒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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