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覺得很奇怪。
他原以為這又是勇者什麽奇怪的魔法,將他們二人的身形隱去,或是令那衛隊長產生了幻覺,以為看見的只是來參加宮宴的普通人,否則他們兩這麽光明正大地從王宮之中逃跑,衛隊長總不至於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可蘭斯卻和他解釋:“我什麽也沒有做。”
米沙皺起眉:“那他怎麽會放我們離開?”
“我們是貴客,不是囚犯。”蘭斯平靜說道,“如果我們真的想要離開,他們當然不會強留。”
米沙:“可是……”
蘭斯:“而且,我們可是正當理由的。”
米沙有些不解:“理由?”
可勇者並沒有和他解釋,而是牽著他的手,似乎也不打算避閃王宮外來參宴的其余貴族與守衛,只靠著那過於直白的“偽裝”,竟然就真的這麽帶著米沙離開了王宮。
米沙想,那些人一定已經認出了他和勇者的身份,畢竟他清楚看見有幾名貴族原本似乎是想要上來與他們打招呼的,可卻在看到二人的衣著時,莫名躊躇了起來,最後還是裝作什麽都不曾看見,刻意移開目光,或是突然故意開始與身邊人交談。
那異常刻意的舉動,顯然是在告訴米沙和勇者,他們什麽也沒有看到,請二人繼續當下的舉動。
等等,米沙好像忽然就明白了。
他,今天剛剛接受了勇者桂冠的神使。
穿著根本遮掩不住身份的鬥篷,擺出這麽一副近乎愚蠢的偽裝,和勇者手牽著手從王宮的慶功宴上偷摸溜走,這看起來……看起來不就是小情侶準備溜走約會嗎?!
怪不得他今天所見的人,不僅沒有上前來阻攔他們,還總是用那種滿懷著意味深長一般的目光目送他們,說到底,他們大概是覺得這慶功宴太過無趣,而這對小情侶想要偷溜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私會,而他們總不至於連這種事情都要戳穿。
勇者的故事總該帶有些浪漫色彩,這樣的戀情,似乎也總是傳奇故事的一部分,大家都很能理解,可米沙……米沙卻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那麽點小心思,會這麽輕易就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們離開了王宮,而蘭斯依舊牽著他的手,路上的民眾也全都像是不認識他們一般,或者說根本無心注意他們,比起王宮中近距離見過神使和勇者的貴族,他們顯然更難認出米沙和蘭斯的身份。
米沙看著王都內狂歡的人群,城中燈火好像一直蔓延到天邊,空中還帶著那越發狹長的裂隙,裂隙之外一片漆黑,看不清後面真正的天空,米沙終於忍不住開口,小聲說:“他們好像只是將對神的信仰,重新寄托在了勇者和神使身上。”
未來一切猶未可知,
“所以我打算離開這個地方。”蘭斯也和他一樣看著狂歡的人群,說,“慶功宴結束之後,我們就該從這裡離開了。”
米沙一愣:“王子的婚禮呢?”
蘭斯:“我沒有興趣。”
米沙不由又問:“那你要去哪兒?”
“當然是回魔王城。”蘭斯毫不猶豫說道,“這麽多年遭受神王壓迫,魔物們的經濟和基礎建設幾乎是零,我也許能夠幫助他們恢復其中一些基礎。”
米沙:“……”
蘭斯又說:“魔物想要真正與人類和睦相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米沙:“……”
米沙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那我們呢?”
他聽勇者說想要和他一塊回到魔王城時,他還抑不住心中那點小小的激動,可在聽見勇者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讓魔物複興時,他就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原本的那點兒欣喜,也幾乎蕩然無存。
蘭斯果真回過頭,看向了身邊的他。
“我們?”他的語調中一絲再明顯不過的疑惑,像是不明白米沙為什麽要去問這個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我們怎麽了?”
米沙:“……”
米沙有些說不出的委屈。
他微微垂首,不知還應該怎麽去解釋,他想,勇者的計劃中,包含了所有魔物,整個魔王城,一切在地面生活的生靈,甚至還想將天空城也囊括其中,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廣大的夢想之中,似乎並沒有他們兩人容身的位置——勇者,似乎從未想過他們的未來。
而這一回,勇者似乎立馬就回過了神,明白了米沙這一句話中的含義。
蘭斯皺了皺眉,顯然從未想過米沙會這麽問,而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他實在不擅長直面這種事,到頭來也只能艱難思索,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冒出一句話來,說:“你說過的,魔王的壽命,要比龍族還要漫長。”
米沙悶悶點了點頭。
蘭斯笑了笑,說:“那我們大概是要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米沙:“……”
蘭斯看米沙好像全無反應,終於確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歎了口氣,忍不住問:“你訂立的契約,難道你自己沒有看過嗎?”
米沙:“……什麽?”
“我修改過你的契約。”蘭斯輕咳一聲,微微移開目光,好像略有些不好意思,說,“我以為你已經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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