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魔王的請求,澤布倫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澤布倫繪製魔法陣需要不少時間,於是直到天黑之後,他才將一切準備完畢。
他就將魔法陣畫在黑龍的王座之下,米沙搬了椅子坐在大殿邊上找了個最佳觀賞的角度,蘭斯也很快在他身邊坐下,順便還遞給了他一把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的果子。
米沙遲疑接過,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吃,便隻好將那果子猶豫著握在手心,一面看向那巨大法陣正中的吉爾裡和澤布倫。
那隻過分暴躁的可憐幼龍,已經被澤布倫用魔法催眠了,而現在,澤布倫正將昏睡幼龍輕輕放在法陣的最中央,而後再緩緩退後一步,注視著那隻幼龍,輕輕歎了口氣。
米沙不由皺起眉,覺得自己之前果然又看錯了。
不僅吉爾裡對幼龍感情深厚,澤布倫好像也對這幼龍有不少感情。
米沙正在胡思亂想,澤布倫卻忽而轉過了身,朝著米沙和蘭斯走了過來。
他像是有重要的事情囑托,於是米沙緊張站起了身,問:“出什麽事了嗎?”
澤布倫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開口:“魔王大人。”
米沙更緊張了。
“等我變回去之後,如果我有什麽太過離譜的念頭……”澤布倫微微一頓,滿懷憂慮皺緊了眉,輕聲說,“請您一定要阻止我。”
米沙一愣:“離譜的念頭?”
澤布倫更加擔憂地點了頭:“我……可能會有些衝動。”
米沙眨了眨眼,覺得澤布倫有些過分擔心了。
衝動而已,這算什麽離譜的念頭?
反正不管怎麽樣,澤布倫也不可能比勇者更離譜,勇者可是一言不合就能直接弄壞整個異界之門的人,澤布倫這樣溫柔孱弱的精靈美人,怎麽想都不可能會有比勇者還出格的舉動。
他是真的難以想象澤布倫衝動的樣子。
身為一個真的很愛美的魔王,米沙總是對美人們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好想法,漂亮的美人再怎麽衝動也是美人,而不論怎麽樣,這一切都不可能比勇者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更糟糕。
於是米沙深沉點了點頭,認真允諾,說:“放心吧,澤布倫。”
澤布倫終於重新走回了魔法陣中央。
他看起來還是很擔憂,可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擔心顯然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了。
澤布倫深吸了口氣,強忍著心中的不安,在昏睡的幼龍身邊躺下了,吉爾裡則走出了法陣的范圍,來到了米沙和蘭斯身邊,略微有些焦躁地皺著眉,似乎對這個所謂的古魔法極不放心。
米沙想了想,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措辭去安慰吉爾裡,而澤布倫和吉爾裡的焦躁不安顯然也影響到了他,米沙緊張捏著手中蘭斯遞給他的奇怪果子,一刻也不敢將目光從澤布倫身上移開。
只有蘭斯看起來最平靜。
他啃著手裡的果子,吃完後捏著果核左右張望,有些無助,最後隻好用魔法摧毀了手中的果核,再默默從那個小包中摸出了一盒看起來就很香脆可口的餅乾。
米沙:“……”
米沙不想說話。
他竭力告訴自己,人類是需要進食的,吉爾裡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所以他們沒有給勇者準備午飯和晚飯,勇者一定是餓得受不了了,才會在這種萬分緊張的時刻,吃得這麽開心。
更該死的是,勇者手裡的小餅乾……實在是太香了。
米沙是魔王,魔王不用進食。
可魔王,抵禦不了這樣的誘惑。
他只能安慰自己,無論是魔物還是魔王,都是難以抗拒誘惑的黑暗生物,神王取走他們靈魂的時候,一定也奪走了他對美食的克制,所以在勇者將小餅乾伸到他嘴邊時,他竟然無法拒絕。
太好吃了,米沙看著法陣中的澤布倫滿懷負疚,卻又忍不住想,嗯,待會兒一定要記住,去問問勇者到底是從哪兒買到這麽好吃的小餅乾的。
片刻之後,法陣亮了。
米沙嚼著酥脆可口的小餅乾,認真看向法陣正中——幼龍的軀體跟隨著逐漸亮起的法陣一道散出了淡色的微光,而在那身體逐漸凝聚光團,隨後這光團從幼龍的體內掙出,緩緩漂浮至半空,稍稍停滯片刻,像是在找尋自己原本身體的所在。
而地上那幼龍的軀體,好似變成了毫無生機的“物件”,至少米沙看著現在的幼龍,覺得那似乎連屍體都算不上,只是一件冷冰冰拚湊而成的物體。
他終於明白了吉爾裡所說的依靠魔法拚湊而成的幼龍軀體究竟是什麽意思,這感覺太怪異了,米沙不由皺起眉,再看向躺在法陣中央的澤布倫,與那漂浮在半空的光團。
那微光終於確定了自己將要進入的身體,它逐漸漂浮至澤布倫的胸口,與澤布倫的身體逐漸重疊,而後那光芒逐漸淡去,而二者融合完畢,澤布倫卻始終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要蘇醒的痕跡。
米沙覺得有些不對勁,可他對古魔法並不了解,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這個魔法必有的一部分,他只能看向唯一可能了解這個古魔法的吉爾裡,等待著吉爾裡的回答。
吉爾裡看起來很不安。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到那法陣的光輝徹底消散,澤布倫卻依舊沒有醒來時,他終於再也等不下去了,這顯然並不是常規魔法的流程,他恨不得立即跑上前,直到澤布倫身邊,卻發現澤布倫依舊昏迷不醒,這個怪異的古魔法,仿佛帶走了他軀體中的一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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