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可謂是挑撥之意十足,沈離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捏的咯咯作響。
錦昭前不久剛帶著大軍打了勝仗,自己卻生死未卜,對於大家來說,確實是大仁大義、令人敬佩之人,此刻宣輝帝的一番話卻是狠狠一招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錦昭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又怎會任由別人這般侮辱,況且還是一個“死人”。
不出預料的,有人接話了,“是啊,離王殿下,您即便與崔將軍再有過節,也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計較啊,死者為大,我們實在不願看崔將軍在離開之後…還不得安寧。”
“離王殿下,只是追封一個諡號,您實在不至於這般……”
“唉,虧的之前崔將軍還幫您說過話,崔將軍這人剛正不阿,在所有人都誤會殿下的時候,只有他站在您這邊,這樣的人……”
……
一句接著一句的譴責落進沈離的耳朵裡,他站在原地,就在那一刻,忽然覺得內心仿佛要碎裂一般,可他看到皇帝那副偽善的嘴臉,心裡越發壓製不住。
他不能這麽容易妥協,眼下…他的情況還是未知的,若真的倒下了…還有誰會在意他的死活……
沈離的視線掃過站在大殿中央的人,腦海中再次閃過之前曹太尉跟皇后的密謀……
心裡暗暗憤恨,他當時雖然聽到了密謀,跟去了又能如何?他還是沒有起到有效的作用,錦昭還是被他們所害……
一想到這裡,他的心裡便忍不住的揪疼,不論結果如何,這些該死的人…他絕不會再這麽輕易放過!
“諸位誤會了,本王本就是就事論事之人,這個時候再與崔將軍糾結那些私人恩怨,便是真的禽獸不如了。”
聽到他的話,眾人隨即壓下了自己的聲音,他們本就敬重錦昭的為人,方才也只不過是為了錦昭說了一些話,現在又聽一向事不關己的沈離將話說的這麽重,自然是想要停下來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麽。
沈離接著說道:“實不相瞞,當初本王閑得慌,便也跟著去了平涼,倒是碰見了一些事,關於…曹副將假傳聖旨一事。”
聞言,朝中不明真相的官員皆是將目光轉向了曹晉。
太尉曹仲謙眉頭一緊,看向沈離。
參與作戰的將領們倒是沒有多少的驚訝,因為對於此事,他們多少知道一些,就想聽聽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麽。
“離王殿下,眼下還在金鑾殿,還請殿下慎言,莫要口無遮攔。”曹晉咬著牙看向沈離。
沈離語氣冷然道:“本王有沒有口無遮攔,眾將領皆可作證。”
“皇上,當時崔將軍與營中的將領們商議了作戰的對策,原本拿下啟夏是必然的事,可是在那個重要關頭,曹副將卻趕到了平涼,還口口聲聲說是奉了您的口諭,免除崔將軍的主帥之職,崔將軍沒有辦法,隻得信了曹副將,依照您的口諭辦事,可您猜怎麽著,裴將軍身負重傷,曹副將也控制不住眾將士,導致我大梁將士們死傷慘重,釀成了無法估量的後果。”
“之後幸得崔將軍上陣,這才避免了更嚴重的損傷,乃至…啟夏剝奪平涼,一舉進擊我大梁,我後來細細一想,這種愚蠢又損人不利己的命令自然不會是皇上您所下,所以…我便一直懷疑…曹副將是否假傳聖旨,皇上,您說呢?”
沈離說完這麽大一番話,不帶一絲喘氣,眼神也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宣輝帝。
他所說的這番話十分有條理,在場的人也都聽了個清楚明白,再加上參與作戰的將士們對此事也都清楚,自然沒有人會懷疑。
此刻,站在曹晉旁邊的魏銘接話道:“皇上,離王殿下所說句句屬實,只是唯有一點,我們不確定曹副將那口諭…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
“朕幾時吩咐過你啊,曹晉。”魏銘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宣輝帝打斷了。
曹晉愣在原地,瞠目結舌的看向曹仲謙,一時沒有吭聲,他竟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眼下不管那口諭是真是假,既然皇上都那麽問了,誰還敢將那責任推到皇上身上?他真是有口難言。
“曹太尉,朕讓你的兒子帶兵打仗,他就是這樣帶兵的?”宣輝帝將矛頭指向了曹仲謙。
曹仲謙忙拱手道:“這…皇上,他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回去老臣定當好好教訓他。”
“曹太尉,假傳聖旨乃是欺君之罪,您隻說好好教訓他,豈不是…過於輕巧了?”沈離黑眸一掃,語氣中夾雜著深深地嘲諷。
曹仲謙忙跪了下來,“皇上,念在我兒此次立下戰功的份上,老臣求您…從輕發落。”
沈離再次接話道:“他立下戰功?曹太尉您可能說錯了,此次若非是他搗亂,咱們大梁也不會損失那麽多將士們,且…他當時可是跪下來去求崔將軍幫忙的,否則此刻…您覺得您還能站在大梁的金鑾殿上說話嗎?”言外之意便是,事情搞砸了,他也會受到曹晉的牽連,連站上大殿的資格都沒有。
聞言,曹仲謙忍不住的咳了起來,將一張蒼老的臉憋的通紅,他努力搜尋著腦海中反駁的詞匯,等來的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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