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旁敲側擊地問他，我買的那對戒指，他喜不喜歡，他說不喜歡，我還領著你去店裡換其他的款式……

　　“好蠢。

　　“他不喜歡的，根本不是那戒指的款式，他不喜歡的，是我。”

　　江小川靜靜聽完，然後問：“他，拒絕你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盧州長歎一聲，心想都過去了，也沒什麽好藏著的了，便索性從手環裡把和柳月升的聊天記錄調出來，直接送到江小川面前去。

　　從表白到被拉黑，只有短短一屏的聊天記錄——

　　[QWER：你願意做我的雄主嗎]

　　[Moon：……別開玩笑了]

　　[QWER：我沒開玩笑]

　　[Moon：你對我能有多少了解，就要和我結婚？]

　　[QWER：現在這個程度的了解，足夠了，足夠讓我確定，我隻想跟你結婚]

　　這之後，下一條記錄，是十分鍾後了：

　　[QWER：還在嗎？]

　　[Moon：我不會結婚的]

　　[QWER：為什麽？]

　　再之後，下一條記錄，是半小時後：

　　[QWER：月]

　　那個“月”字的旁邊，有個刺眼的紅色歎號，下面跟著一行系統提示消息——Moon 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的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江小川盯著那段聊天記錄反覆看了挺久，然後說：“我覺得，柳月升他……可能是有其他顧慮，如果我們能想辦法再聯系上他，當面問問，說不定——”

　　“——都晚了，”盧州這時說，“我和家裡定下的協議，是要在一個月內靠自己的能力找到結婚對象，時間到了，我失敗了。按照協議，我只能和李家聯姻，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江小川問：“如果不聯姻，如果繼續打職業，會怎樣？”

　　盧州歎息：“那我……會被徹底從盧家的族譜裡除名。

　　“川川，我真的很愛 DOL，打職業始終是我最大的夢想，是我僅有的、最愛的事業。

　　“可是，我現在只能放棄了……是我自己沒有處理好打職業和家裡的衝突，我，我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打職業這條路，我走不下去了。”

　　盧州講完這些話，便沉默下來。

　　他以為江小川會像以前他們兩個的很多次談話那樣，講出一些安慰他的話來，可沒想到，這一次，江小川講出的話，卻出奇地冷冽，似冰刀，一刀一刀，扎在盧州心上。

　　江小川停頓片刻，然後說：

　　“你選擇向家裡妥協，選擇去聯姻，去繼承你雄主的家業，我祝福你。

　　“可是，盧州，不要再講打職業是你最大的夢想，它不是。

　　“你說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可是真的沒有嗎？繼續堅持打職業，難道不是你的第二條路？

　　“在你心裡，這不是第二條路，因為你接受不了徹底失去盧家小少爺的身份，不是嗎？

　　“你最愛的，從來都不是打職業吧，你最喜歡也最放不下的，是你盧家小少爺的身份。

　　“這件事之前，你表面上說為了打職業和家裡鬧掰了，可實際上你的父親來基地找你時，你還是會立即心軟和他回家。

　　“你說要靠自己，靠打職業來闖出一番事業，可實際上，你根本從頭到尾都還在接受家裡的錢。

　　“你的猶豫不決，你的優柔寡斷，把你一步步送到現在這個境地。

　　“你說喜歡打職業，你說熱愛 DOL，可真的讓你在打職業和做小少爺之間二選一的時候，你卻選擇放棄打職業。

　　“既然自己拋棄了，就不要再說喜歡。”

　　講完這些，江小川站起身，準備離開前，他最後說：“盧州，既然選擇回去繼承家業，正式提交退役申請的那一刻，就再也不要回頭了。

　　“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

　　“好好地，安心地做你的小少爺吧，不要再把喜歡打職業這種話掛在嘴邊了，那只會讓你家裡的蟲再失望一次。

　　“你已經讓隊友和所有希望你打職業的蟲失望了，同樣的事，不要再做第二次了。”

　　講完這些，江小川便轉身離開了。

　　盧州坐在花壇邊，怔怔望著江小川離開的方向，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盧州將手中的易拉罐都捏到變形，裡面的快樂水被擠出來，流了他滿手，盧州這才回過神來，慌張站起來，伸長手臂，任由棕紅色的液體順著手指流下去，就像，他的職業生涯，一點點，從他指尖，流走了。

　　啪！

　　盧州倏然用力將手中的罐子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直到這一刻，他用“依舊喜歡打職業”這個借口，掩藏起來的心底的那些情緒，終於徹底決堤。

　　他是個懦夫，他有什麽資格說自己喜歡這一行。

　　盧州滑坐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抬起雙手，用力抱住自己的頭，失聲痛哭。

　　*

　　走下樓，江小川沒有回房間，而是去了訓練室。

　　訓練室裡此時空無一蟲，江小川徑直走到自己機位前，開機，登上 DOL 客戶端。

　　他把好友列表從頭拉到尾，又從尾看到頭，都沒有找到那個叫 Moon 的帳號，到這一刻，江小川才意識到，不知何時，他也被柳月升一起拉黑了。

　　江小川有些無奈地苦笑一下，視線無意間卻暼到了一個正在線且處於空閑狀態的帳號——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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