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一把扯過趙聞竹手中的擲火流鈴,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抱起合三人才抬得起的靈石箱,撒腿開溜。
趙聞竹一見到無極就開始腿軟。被剖開丹田、劈碎金丹的恐怖回憶又瞬間湧入腦海之中。
他後退兩步,躲進人群,也拔劍道:“布陣!”
時軼卻“咦”了一聲。
“趙聞竹。”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幾眼,“你又結丹了?”
又隨即改口道:“不,不對——”
面前的上善門弟子個個拔劍,以趙複為中心,布起那“八荒六合陣”來。
此陣陣如其名,步陣者將從四面八方同時進攻,除非被困者修為深厚到可以一舉擊破八十一人,否則便會因為無休無止地擋劍而被困在中心。要麽分身乏術,被亂劍刺死;要麽勉強格擋,但全無破局之力。
時軼卻被什麽困擾似的,皺起眉頭,略略思索了一陣。
“不對。”他開口道,再抬眼時,第一道劍影已近至眼前。
時軼抬手一擋,無極輕輕將那位弟子的劍撥去了一旁。
接著,他身形拔地而起,轉瞬之間,已在八荒六合陣中過了一個來回。眾人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所在,他卻從這劍光繚亂的陣型之中,準確覓得了趙聞竹的身影。
無極一送,冷冰冰的長劍已然抵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趙聞竹要害受挾,驚道:“你使的是何等妖術!”
他大病初愈,原先是藏在劍陣最外圍的,萬萬沒想到,轉瞬之間,敵人已到了近前。
甚至連無極是如何橫上他脖頸的,他也沒能看清。
此人使的各種術法,他根本聞所未聞!
時軼卻饒有興致道:“妖術?什麽妖術?”
趙聞竹咬著牙說:“世人皆道你非人族,而是半妖。方才流鈴一響,我才知此事竟是空穴來風!”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趙聞竹這話說得極大聲,連謝長亭與巡天都聽得一清二楚。
巡天見到時軼,也激動起來,或許是想上前同對方“打個招呼”,被謝長亭死死按住,做著口型:不許動。
時軼聞言,頓時覺得有些稀奇:“真的假的,我怎不知自己是妖?”
又話鋒一轉:“你說我使妖術,那我倒是想問問你——”
“趙聞竹,你親爹爹從哪裡替你剖來的金丹啊?”
趙聞竹瞳孔驟縮:“你說什麽?!”
他本能地想開口罵人,可劍在頸側,不得不忍。
時軼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
“使著別人的金丹,可還趁手?”見對方不答,他又嘀咕了一句,不似在嘲諷,倒像是真在詢問,“不然我哪天也去搞一顆玩玩,嗯,正好給……”
余下的話音沒去。他從趙聞竹面前撤開劍來。
其余眾弟子見趙聞竹不再受挾,立刻舉劍攻來,又被時軼一一擋開。
“哎,我說。”時軼閃身退到一片空地上,開口道,“你們好歹也算是正道修士,不請自來就算了,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在別人家門口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
他一面說,一面將長劍垂了下來,擺出一副“講道理”的態度。
眾弟子皆是一愣。
時軼又道:“你們這樣,和我又有何區別?”
眾弟子:“……”
怎麽感覺……好像有點道理?
就在此時,趙複高聲喝道:“小心,別中了他的奸計!”
眾弟子這才紛紛回神,立刻再度舉劍攻去。
趙複急道:“我是讓你們離他遠點!”
時軼輕輕一笑:“晚了。”
無極劍尖往地上一杵,直直地定在了原地。
眾弟子不由得朝那處一看。
卻只看見一道靈光從劍尖流出,四散開來,順著地上不知何時劃上的痕跡,左衝右撞,最後匯集到……他們每一個人的腳下。
“不好!”趙複叫道,“他以劍作筆,在……”
話音未落,四周已是靈光大盛。有崩裂聲自地底隱隱傳來,接著,周圍枯樹根系斷裂,紛紛向他們倒來。
趙複隻覺得腳下一空,不由得大叫一聲——地面居然憑空塌陷,將他送入了一個無底洞內。
一時間,塵霧四起,伴隨著上善門眾弟子落入洞中時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一旁的樹林之中,馮文聖捂著耳朵、探出半顆腦袋來,搖著頭,一副慘不忍睹的神情。
塵埃落盡後,只見方才上善門眾弟子所站之處已然空無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望不見底的巨大深坑。
時軼站在他畫出的巨坑旁拍了拍手,替他說完了方才的話:“在你們腳下畫了道符——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他彎下腰,將無極從地上抽了出來。劍身分明插入了泥土之中,此刻卻纖塵不染。
時軼歎了口氣,剛想收劍回鞘,卻聽得一旁傳來顫抖的聲音:“你,你……”
“我?我什麽我?”他頭也不回地答到,將長劍收好,這才抬眼看向在巨坑旁被剩下的、瑟瑟發抖的趙聞竹,“不是要看‘妖術’麽?如何,開眼了吧?”
趙聞竹:“……”
他鼓足勇氣,扯著嗓門道:“你把我師叔他們怎麽樣了!”
時軼看了他一眼,向一旁道:“馮文聖!”
趙聞竹一愣。
只見剛剛被他收買的懸濟宗主馮文聖顛顛地捧著擲火流鈴,從一旁的林子裡出來了:“在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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