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暗,對方就送來字條,未免有些太過巧合了。
“十有八九!”蕭如珩肯定道。
他將那張鮮紅的符紙攥在手心,掐起法訣,不由謝長亭開口,便將在場四人瞬間卷入法陣之中。
謝長亭眼前一亮又一黑。視覺再度恢復時,周圍景象已大有不同,便知道是蕭如珩用法陣將他們送到了另外一處地方。
至於是何處……
他抬眼一看,便在不遠處高掛著的牌匾上看到幾個大字,“山味鬥”。
“這法陣能將我們帶去血跡主人所在之處。”蕭如珩開口道,“看來的確是山味鬥中出事了。”
謝長亭又低頭朝時軼看去。時軼此刻正枕在他膝上,服下九還丹已過去了一刻鍾,仍是昏迷不醒。
“蕭宗主,”他開口道,“你先前所說的死相,可有方法破除?”
蕭如珩沉吟片刻:“有倒是有。”
“是什麽?”
“這個……”蕭如珩卻是犯了難,“一般而言,忤逆天意而行、擅動他人命格的,都會被降以天譴,也就是劫數。”
“至於如何渡劫,就要看他本人的造化了。若是扛過去了,便會安然無恙。若是扛不過去……恐怕只能教天收命了。”
謝長亭想了想:“也就是說,此刻他身在秘境中,並不會有性命之憂?”
蕭如珩:“說是這麽說……”
卻被謝長亭打斷道:“多謝宗主解惑。”
“不過眼下,可否請宗主留下斷後?”
蕭如珩:“……啊?”
他當了這麽多年宗主,還是第一次聽有人說要他留下斷後的。
對方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輩。
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謝長亭已彎下腰去,連劍帶鞘地將無極從時軼腰間抽了出來。
他站起身來,微微回頭:“那就勞煩宗主照看這兩人了。”
蕭如珩:“哎不是,你——”
謝長亭根本不待他說完,拔劍出鞘,寒光畢現。
蕭如珩不動聲色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記得這是時軼素不離身的那把佩劍,名為“無極”。
名字取得天下無雙,卻曾由千萬亡魂淬煉而成,是把噬人心魄的“鬼劍”。
就連他自己,在第一次見到這把劍還能將活人魂魄扯離軀體問話時,也被嚇了一跳。
但凡名劍,尤其是作了修士的本命劍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脾性的。
譬如無極,便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使用者心性。但凡稍有道心不穩,便會為其所反噬。
可謝長亭只是拿著它,一劍劈開山味鬥大門。
趁手得仿佛它便是自己本命劍一般。
蕭如珩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將剩余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山味鬥門戶大開後,謝長亭隱約能看見裡面的內院亮著燈。
他在指尖燃起藍火,可它卻並未為他指明方向,顯然有人已經發現他在謝誅寰身上留下過追蹤術,此時已將其抹去。
朝內院的方向又走了兩步後,背後也傳來了動靜。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蕭如珩一手一個,將時軼與雲收一同從外面拖了進來。
“……”謝長亭定了定神,繼續向內院走去。
卻沒有注意到,此刻在蕭如珩的折騰下,被拖在地上的雲收已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
雲收先是感到胸腹處一陣刺痛,心口無比沉悶,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難道我這是死了麽?
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卻發現自己完好無損,還好端端地活在人間。
蕭如珩注意到他動作:“醒了?”
他停在屋簷下,將拖著雲收的那隻手松開了。
雲收迷迷糊糊將眼皮撐開一點,打量著眼前陌生的景象。
突然,“啪嗒”。
有什麽東西從屋簷上落了下來,正巧滴在仰面朝天的他臉上。
“蕭、蕭宗主。”雲收揉了揉眼睛,順手將那水滴從臉上抹去。
他四下張望起來:“這是在何處?我怎麽忽然睡過去了?天、天怎麽黑了,還下雨了?”
一抬眼,卻發現蕭如珩用極其嚴肅的目光看著他。
雲收一怔,但還是下意識地將余下的話問出了口:“你抓到那妖魔了嗎……”
“啪嗒”。
話音落下的同時,雨滴也再一次砸在了他臉上。
雲收再次將它拭去:“蕭……?”
蕭如珩卻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緩慢地抬起眼來,朝屋簷上看去。
雲收也跟著一同向上看去。
看見了一張無比熟悉的面龐。
一張面色蒼白、了無生氣的,死人面龐。
雲收有些呆呆地將方才擦水的手伸到眼前。
上面赫然是一片血紅。
而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會在半夢半醒之間,感到胸腹劇痛。
——他的孿生兄長雲起,此刻正倒掛在屋簷之上,雙目圓睜、目眥欲裂。他胸腹被人生生剖開,髒器懸在其中、將落未落,滿頭滿臉都是淋漓的鮮血,死不瞑目。
“啊!!!”
謝長亭剛邁進內院,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聽聲音,似乎是雲收醒了。
他眉頭一皺,剛要回頭——
“嘩啦”!
內院裡忽然傳來一陣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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