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師兄。
青年甚至穿著一身扎眼的紅衣。他師兄這一輩子,都沒穿過這麽招搖的顏色。
時軼微笑著看向他,他的劍上籠著一團極黑的霧氣:“你看到什麽了?”
魔念!
霎那間,趙著就明白過來,對方是如何讓自己在恍惚之中認錯了人。
可他並沒有著急動怒,而是冷笑一聲,抬起右手。
玉劍立刻受召而來,回到他的手中。
“你是誰?”趙著冷冷地看著他。
時軼:“不是吧真人,你這麽健忘?我們十六年前還剛見過面呢。”
趙著:“……”
趙著:“你不是時軼。時軼已經死了。”
時軼聞言,裝模作樣地“啊”了一聲,露出一點疑惑的神情來:“我怎麽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這一下,所有有關聞人鏡的影子都從他身上消失殆盡了。
“我親眼看著你死的。”趙著道,他似乎也不屑於再裝出從前那副世外仙師的模樣了,“我那時親手殺了你。”
“究竟殺沒殺,試一下不就知道了。”時軼衝他晃了晃劍。
起初,趙著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最初的驚訝過後,心中只剩下了些許不耐煩的情緒。
他打算故技重施——不論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是人是鬼還是魔,只要被他一劍斬下,都將身死當場。
不僅如此,這人的生魂還會被他抽走,與另外三萬道活人生魂一同,投入法陣之中,鑄成他那萬道登神長階。
玉劍劍分八影,每一道都威力無匹,直向時軼劈去!
然而,趙著並沒有等到眼前的人血濺當場。
“錚”的一聲。
嗡鳴聲中,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失去了聽覺。
兩道無形劍刃相撞,迸發出令凡人神魂震顫的威壓來。
趙著一低頭,嘔出一口粘稠的血來。
時軼倒退幾步,面色上也不太好看,但還是維持著嘴角上揚的神態:“感覺怎麽樣?”
這一下,趙著終於不再掉以輕心了。
他陰沉的視線從時軼的劍,一路掃到他的面上。
最後道:“你是誰?”
“說了八百次了,我叫時軼。”
“修真界中沒有‘時’家一姓。”
時軼有些詫異:“我跟我娘姓的,我姓什麽還輪得著你管麽?”
趙著:“你娘是誰。”
時軼笑了起來。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方戒備的神情,忽然道:“其實我師父同我說起過你,不止一次。”
趙著一怔。
“不過,呃,說句不好聽的,你在他嘴裡都是反面教材。”時軼說,“我師父呢,常常同我說,他有一個師弟,比我還傲慢、比我還自負,眼中容不下半點沙礫,時常受到師祖責罵。雖說天分不如我,不過若是不嚴加管教,兩個人日後都會落到同一個下場。”
他說著,忽然神秘地衝趙著眨了下眼:“你的九重血眼,重現的比你那兒子逼真多了——該不會,他也帶你去見過那位魔主吧?怎麽,他也覺得你心術不正,將登魔途?”
這個“他”指的顯然不是趙識君。
而是玄鑒真人聞人鏡。
時軼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趙著:“不得不說,他還挺有先見之明。”
這一句話,似乎終於將趙著所有的盔甲都盡數擊潰。
趙著怒吼一聲,一陣血風掀起,周圍的結界終於現出了它本來的面貌:一道狹長的、如血肉般緩慢蠕動著的眼睛。
“這……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鬼東西?”
“怎麽有霧?”
“好黑,我什麽都看不清了!”
一片混亂之中,謝長亭被人推了一下,向後撞在了一片血肉牆壁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落入到九重血眼當中了,不過趙著重現出的血眼顯然比趙識君弄出來的要高明許多。它徑直拔地而起,便將在場的數千人全部吞沒了進去。
他緩了口氣,天旋地轉之中,努力辨明自己此時的方位。
手中空蕩蕩的,恍惚間,無極沉甸甸的重量仿佛還壓在他的手上。
以及那道他抓空了的劍影。
“你師父現在不過是外強中乾。”時軼對他說,“在這裡站了一會,我便想到了兩種對付他的法子。”
“這裡既是當年玄天柱的立陣之處,又是魔主的九重血眼真正所在之處。”
“魔主雖名為魔主,實則年過千歲,已飛升多年,早沒有人形了。他既然不是仙,便可以仍停留在人間,以他從前的肉身庇佑他的子民。而立陣又需要魔主的眼睛,他肉身無法移動,自然只能將玄天柱選址在此處。”
“雖說魔主本人也在那場天地大浩劫中湮滅,可他遺留下的部分殘念,仍在庇佑他的子民。趙識君召出九重血眼的方法大約就是趙著教他的。一會我上去拖住趙著,他必然會故技重施,再度召出九重血眼。”
“屆時,你有兩個選擇。一個對我比較好,一個對我不那麽好,你想聽哪一個?”
謝長亭道:“都告訴我。”
“好吧。”時軼笑了笑,“那我就先說對我好些的那個——你同我一起上去,你我二人合力,興許擊敗你師父便不那麽困難。”
謝長亭等著他的後話。
“但有一點。”時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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