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漂亮得好似神仙一般的魔頭並沒有抽出身旁佩劍,把他的頭砍下來。“魔頭”沉吟片刻,從懷中拿出了什麽東西,放在他手中。
“放在近身處,不要丟了。”他言簡意賅道。
視線被淚水糊住了,魔頭的身影也隨之模糊起來。小乞丐抬起手來,抹了一把眼淚。
緊接著,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前赫然只剩下空蕩蕩的小巷。
魔頭不見了。
過了許久,小乞丐茫然地站了起來。寫滿了血字的布告依舊躺在地上,告知他這並非幻夢一場。
他眨了眨眼,看向方才被放在了手中的輕飄飄的東西——
一張泛著淡淡藍光的符紙。
和“魔頭”雙眼的顏色一模一樣。
上面分明是,“平安”二字。
與此同時,知院府。
夜幕四垂,偌大的府邸中四處點起燈來。
火光的映照下,能清晰地看見,整座知院府都被一道撐開的巨大結界籠罩其中。而結界之外,懸浮著數道白衣身影,個個神情漠然,戒備地在結界四周來回巡視。
每個人的腰間,除卻佩劍之外,都掛著一塊銅製的令牌。
上刻“上善若水”。
時南光——知院時大人真正的長子——雙手背在身後,在院落中焦慮地來回踱著步子。
有好幾次,他向著那些結界外懸浮的身影看過去,都開口欲言。
但對上那些仙長冷淡的視線,又全部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走了不知多少圈,時南光終於忍無可忍,大踏步地走回屋內,一推門:“我真是受不了了!我們還要在這被關到什麽時候?難道就因為那來路不明的野種,我們就要被這麽連坐麽?——他又不是我們時家的人!”
話音落下,屋內的人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此時,時家十幾口人都圍坐在房間裡,除了笑呵呵的老太太以外,其余臉色都如時南光一般不好看。
聞言,知院時大人眉頭一沉:“南光,休得在祖祖面前信口胡言!”
“我!”時南光一跺腳,“我說錯什麽了!他不就是個祖祖從外邊兒撿回來的野種嗎!祖祖好心好意收留他,他卻絲毫沒有感恩之心,還給我們家帶來這麽多的災禍!!”
他一面高聲道,一面揮手一指:“他不就是去什麽仙山學了一年三腳貓的功夫麽,此番回京,竟是連聖上都敢衝撞了!還害得我們都被嚴加看管起來!”
“南光,別鬧了。你父親自有決斷。”一旁的知院正妻時夫人喝止道。
她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又還是忍不住轉向知院:“夫君,這……那時軼,當真會再回我們府上麽?可我覺著,他從未將此處看作是家啊……”
“就是!”時南光也跟著附和道,“如今這京中風聲鶴唳,滿城都在抓他,還請來了上善門的諸多仙君相助!他豈敢在這個時候回來?父親,依我看,不如你同聖上澄明,就說——啊!!!”
還未出口的話語忽然間化作了一聲慘叫。
時大人反應迅速,騰地站起身來,剛要拔劍,卻也被眼前的景象唬了一跳,一連退了好幾步。
只見那兩張被放在桌上的布告上,赫然爬出了兩道血字:
我知道你在看。
滾出來。
時南光瞠目結舌,隻用手指著布告,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這……這是……”
屋中其余夫人侍妾也花容失色,紛紛朝後倒去。
只有老太太坐在高首,安然地閉眼歇息著。
一陣微風幾不可聞地拂過她的臉。
老太太又躺了一會,忽然睜開了眼。
她叫了一聲:“孫孫?”
“祖祖,我在呢。”一聲含笑的回答在屋內響起。
時南光一愣。屋內如今除了他,根本沒有第二個青年男子啊,哪兒來的聲音?
回頭朝老太太的方向一看,卻是差點從地上蹦起來——那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多了兩個人的?!
知院大人很快跟著發現了屋內的異樣,露出駭然神情:“你……這……時軼!你這是從何而來啊!”
其余離得近的女眷也嚇得驚聲尖叫起來。給老祖宗熏香搖扇的侍女索性丟了扇子,躲在了牆角處,渾身瑟瑟發抖。
然而老太太見到時軼,卻是一瞬間笑開了花:“哎喲!我就知道是你來了!剛才我閉著眼,聽到一聲響兒,心裡就琢磨著,多半是孫孫又回來看我了!”
她笑呵呵地將時軼的手捧起來,目光又移到一旁的謝長亭身上:“小公子,你今日也同我家孫孫一起來啦!”
謝長亭也隻好跟著叫道:“……祖祖,幾日不見,您精神愈發矍鑠了。”
老太太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小公子可真是討人喜歡啊!”
一面又將時軼的手拉起來:“你瞧瞧你瞧瞧,人家桑小公子多會說話,啊?可比你的嘴甜多了。”
時軼笑著說:“祖祖說的是。”
傳音過來的卻是:頭一回見你對別人說漂亮話。
謝長亭不得不回他道:從前見長輩,說慣了而已。
時軼:當真?可我聽著好稀奇。
謝長亭不得不轉移話題:……時軼,知院府中人多眼雜,你非來此處做什麽?
時軼向他一笑:我不是說過了麽?想要重鑄斷劍,須知若水所鑄之法。我母親鑄若水時,我雖並不在她身旁。但當時見過若水鑄劍的人,並不只有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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