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源源不斷地自他指尖流出,驅散掉不斷試圖接近他們的黑色霧氣。那些都是九重血眼中凝為了實體的惡念。
一旦被它們侵染,人便會成為十惡不赦的魔頭,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殺戮欲望。
見微真人展開的九重血眼不僅將他們包裹了進去,同樣也將這座最為重要的地宮包裹其中。推開沉重的青銅門,熟悉的場景再度映入眼底。
只是,這一回,祭台中的火都是滅著的,法陣的紋路中也並沒有灌滿鮮血。
幻境中的那個“時軼”,也並未出現在這裡。
地宮之中,黑色的霧氣明顯要少了許多。也許這裡是陣眼所在之處,接近了九重血眼的出口,惡念的濃稠程度自然會降低。
謝長亭合了合眼。
他能感到,身後的人群又開始躁動不安。
而與此同時,遠在血眼穹頂之外的時軼也不知所蹤。他不知道他們還能再撐多久。
要盡快找到陣眼。
謝長亭對於法陣一物並不算太過熟稔。但他依舊俯下身去,以指尖輕點那些凹陷入地面的法陣紋路。
“你在找陣眼?”
蕭如珩在他身旁站著,一同蹲了下來。
謝長亭轉過頭去。蕭如珩的神情明顯要比那些人清明許多,看樣子他受到魔念的浸染也不算太多。
但此刻,他身上也沾滿了斑斑血跡。
謝長亭:“嗯,他說陣眼便是出口。”
“我知道陣眼在哪裡。”蕭如珩說。
謝長亭:“你知道?”
蕭如珩點頭:“九重血眼還在時,我曾經進過這裡。”
謝長亭眉頭輕微地一皺。
眼見著蕭如珩就要俯下身去,觸到法陣。
“住手。”謝長亭道。
若水斷劍橫在了蕭如珩與法陣之中。蕭如珩詫異地抬起眼來。
“天地大浩劫那時,你分明還沒有出生,蕭宗主。”謝長亭平靜道,“而那之後,血眼早已消失,你又是如何得以進入?”
蕭如珩一動不動,看著他。
良久,他苦笑出聲:“……長亭。”
蕭如珩抬起手來,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什麽東西,放入謝長亭手心。
謝長亭低頭看去。
一枚青綠色的墜子。
月牙玉墜。
除卻紋路與誅玉那枚完全相反以外,其余部分,如出一轍。
他愕然抬頭:“你——”
“姐姐大我兩歲。”蕭如珩低聲道,“這是我們出生時,父親贈予我們的。原是一對。”
他微微合眼,神情似乎有些痛苦:“我從前,做過許多錯事……我無顏見你,無顏見姐姐。”
蕭如珩越說,聲音越低。昔日青丘少主再不複當年神氣。他的目光垂落下去,落在自己腳尖。
“我……”
“蕭宗主。”謝長亭忽然出聲打斷了他。
他的神情已然從驚愕中恢復了過來,將那枚玉墜塞回蕭如珩手中,言簡意賅道:“陣眼。”
蕭如珩咬了咬牙。
他的手有些無力地垂了下去,觸在冷冰冰的青銅表面。循著記憶,沿著那些繁複的紋路,一點一點向內灌注靈力。
圍堵在地宮門口的人群中,又有人開始撕打起來。但謝長亭已經無暇他顧。他站起身來,向地宮的四角之處走去,放蕭如珩在原地查看陣眼的位置。
地宮整體呈八邊狀,八個角落裡都各自擺放著一個鼎狀的祭壇。謝長亭拾階而上,繞過那些巨大的柱子,朝祭壇處走去。
還未走近,便看見了一個並不同尋常的東西。
鏡子。
祭壇的正上方,懸掛著一面銅鏡。
可他上次來這座地宮時,分明是沒有的。
——不說十六年前,那怕是這十六年間,他也來過這裡數不清多少次,早已將地上每一處焦黑的雷劫印記都記得清清楚楚。
謝長亭猛然回頭。
果不其然,除卻眼前這座祭壇,另外七座之上,也都懸掛著一模一樣的銅鏡!
某個答案在他心底,已是呼之欲出。
而在這時,法陣那邊的蕭如珩站起身來:“找到了。”
“等一等。”謝長亭抬手示意他,“先不要打開陣眼。”
他伸手,抓住了那面銅鏡。
從鏡子的正面,能夠看見自己披著雪白發絲的模樣。
而在鏡子的背面,則是那個見微真人精心編織了不知多少年的謊言。
謝長亭垂下眼來。
他一手舉著銅鏡,一手持著若水。
“謝長亭。”不遠處忽然有人叫他,“住手!別碰那個東西!”
竟然是葉霜。
蕭如珩見狀,也不由得出聲:“等一等,你這是要——”
然而為時已晚。
“刷啦”!
若水劍身筆直地穿過了銅鏡。
銅鏡應聲而碎。
霎那間,謝長亭眼前閃過不知多少道黑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一道尖利的、生滿了黑色毛發的爪牙,裹挾著力道,直往他脖頸處撲去。
謝長亭閃身躲過,一劍便削掉了那東西的腦袋。
可與此同時,還有無數道黑影正從碎裂的鏡面中狂奔而出。
每一道,都與京城中肆虐的妖魔一模一樣。
而在此時,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的葉霜也跑到了他的面前:“你瘋了?你把這些鏡子打碎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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