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頓時一片驚呼。
而一旁的監正聞言,嚇得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青石板上。
葉霜的目光從眾人中間掃過。他冷冷道:“我們不查了。”
“什麽?”
葉霜咬了咬牙:“此事有蹊蹺,我等當回師門複命。否則,若是為了幾個凡人性命……”
監正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我來吧。”
一旁忽然有人開口道。
眾人齊刷刷地將頭轉了過去。謝長亭立在離他們有些遠的地方, 開口時, 臉上神情並無變化。淡淡月色從他肩頭披下,將他整個人籠在當中, 輪廓模糊,一時間竟顯得有幾分不真實。
“我……我也要留下來!”
眾修士之中, 忽然又有人開口道, 聲音中還帶著幾分哭腔。
師姐轉頭, 眼神驟然凌厲起來:“長生!”
長生置若罔聞。他哭著道:“師兄……師兄是為了救我而死的, 我要揪出幕後主使,為、為師兄報仇……”
葉霜聞言,並沒有開口阻止對方。他動了動嘴唇,眼底有微妙的情緒一閃而過。
而對於監正而言,意想不到的驚喜忽然間到來。他立刻又展開愁容,滿懷期待地抬起頭來,剛想謝過這兩位“挺身而出”的仙君。
可下一刻,一件冷冰冰的東西便抵住了他的喉頭。
謝長亭並未將無極從劍鞘中抽出。可即便如此,殺意依舊沉沉地籠罩在他的周身。
“監正,”他冷冷道,“你為何要隱瞞事情原委?”
監正渾身的血好似都在這一刻凝住了。他的目光極緩慢地順著劍鞘往上,先是看見了與此刻劍身上力道頗為不符的纖長五指,再往上,則是一張與他想象中的凶神惡煞全然不符的臉。若不是對方投來的冰冷視線,他甚至很難想象,對方會是一個持劍脅迫朝廷命官的人。
大難臨頭,望向那張秀麗、卻又令他感到此生絕無的恐懼的面龐,監正像是話也不會說了:“你,你是誰……”
“我,我……”他磕磕巴巴到,“仙君大人說,說只有十五人會來、來京城,你……你又是誰?”
監正說完,求救一般地看了一旁的葉霜一眼。
師姐見狀,剛要開口。可葉霜竟然將視線從監正身上移開了,像是默許了謝長亭的行為一般。
而抵在監正喉頭的劍鞘,也紋絲不動。
監正立刻瞪大了眼。他又慢慢地、慢慢地將視線挪回了謝長亭身上。半晌,他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這位,仙君……我不曾相識與你,不知、不知你我之間,可曾是有什麽誤會?可否還請,將這把劍……”
“少廢話。”謝長亭打斷了他磕磕巴巴地懇求。
長生所說的話,他雖不知是真是假。但他好歹劍下斬過妖魔無數,有些事一看便知,不是司命監監正這等小小凡人想要隱瞞,便能隱瞞得了的。
“……仙、仙君。”監正眼巴巴地望著他,“我,我怎麽聽不懂仙君大人的意思?”
“你到底在——”一旁的師姐看不下去了,剛要上前打斷兩人。
謝長亭卻轉過頭去:“葉霜。”
忽然被連名帶姓叫到的葉霜:“?”
“此人請你們來京中捉拿妖魔時,是怎麽說的?”
葉霜回憶了一下:“監正大人求見真人時,我恰好在場。當時他道,京中有妖魔過境,希望上善門能出手相助,保全京中百姓性命……”
謝長亭聽完,又將視線轉回監正身上:“你撒謊了。”
監正頓時激動起來:“我?我撒謊了?仙君大人,你可不能血口噴人!我……”
“監正。”謝長亭道,“雖說你並非仙門中人,但令尊曾於仙門中修行數年,只因你根骨不佳,屢次未過仙門選拔,不得已,這才入了京,師從上任監正,日日在皇帝面前弄著騙人的把戲。”
他這話說得很重,眾修士聽了,都講目光驚奇地投向他。若不是紀律森嚴,周圍的禁軍都想立刻交頭接耳起來。
而監正本人更是激動,若不是有無極攔著,他幾乎要跳起來指著謝長亭的鼻子罵:“你血口噴人!你怎敢出言侮辱家父、家師!來、來人!給我來人啊!”
“你心中清楚,我說的都是真的,否則你又怎會如此驚懼。”謝長亭道。
監正口中雖氣勢洶洶,但此時此刻,目光正驚疑不定地看向他。
而他的心中,此時更是驚懼無比——為何這個人,會知道他隱瞞多年的家世秘密?!
謝長亭自然知道。雖說十數年過去,但朝中並未更換監正。而他的身世,在宮中從來都不是秘密。皇帝又怎會任命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做司命監監正、為自己卜算命數?至於自己所說,都是年幼時聽八卦一般從宮裡府中聽來的“趣聞”。
監正暗中狠狠咬牙:“一、一派胡言!”
“從京中妖魔現身到此刻,已過了十日有余。你司天監負責此事,自來對來龍去脈,比這些昨日剛到的人清楚很多。這並非是京中第一次有妖魔出現。”謝長亭道,持劍的手微微用力,迫使監正抬起頭來看向自己,“令尊應當教過你,如何妖魔是過境而來,如何是被人召喚來此的吧?”
“啪嗒”一聲,腦海中像是有一根什麽東西崩斷了。一瞬之間,監正的氣勢洶洶蕩然無存,臉色也刹那間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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