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軼搖頭。
“哥哥,你的朋友呢?”時薇又問。
時軼愣了愣。什麽朋友?
時薇:“那個大哥哥,穿白色衣服的大哥哥。他長得很好看。”
時秋剛把另一個孩子哄睡著,令自己的丈夫去收拾行裝,自己又急匆匆地趕來這邊。她一把將時薇抱了起來,慌亂之中,一陣急火攻心:“薇薇!說了多少次了,不許亂跑!”
時薇被她吼了,怔了怔,毫無征兆地一仰頭,大哭起來:“大哥哥不見了!大哥哥不見了!!”
時秋:“……你哥哥不是在這裡麽?好端端的,哭什麽?”
“不是!不是!!”時薇拚命地用手拍著母親抱著自己的手,“是哥哥的朋友!哥哥的朋友不見了!!”
時秋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小軼,你妹妹這是……?”
時軼搖了搖頭。
頭痛欲裂的感覺再度襲來,他什麽也記不起來了:“我不知道。”
心中空空如也,五指收攏又松開。
四顧皆惘然。
時軼合上眼,低聲道:“興許是走了吧。”
時秋:“……小軼。”
“嗯。”
對他說話的時候,她的語氣明顯要小心翼翼許多:“我去帶你妹妹……藏好。這裡、這裡能交給你守著麽?”
時軼點頭:“你去吧。”
他的言語有些冷淡。時秋注意到了,但是她咬了咬嘴唇,還是抱著哭喊不止的時秋,一面小聲地喝止她,一面向祠堂後面的暗門跑去。
還沒走兩步,她忽然大聲驚叫起來。
時軼猛然睜開眼。
在睜眼的一瞬間,他就已經覺察出了不對勁:地面的震動不知在何時已經徹底平息了下來,可抬眼向祠堂敞開的大門向外望去,那道高高立起的柱子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彌漫的黑煙,遮天蔽日。
屋外還有隱約的光亮,四周卻已經黑得快要伸手不見五指。祠堂之內,唯一的光亮之處便是神台上供奉著的一支小小的蠟燭。
時軼心中一跳。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為什麽他僅僅雙眼一睜一閉,就過去了這麽久?
還來不及多想,他的身體就已經控制不住地朝驚叫聲發出的地方衝了過去。
護持在祠堂四周的結界,在這一刻,徹底碎裂。
母親和妹妹早就不在原來的地方了。時軼“刷”地將無極拔了出來,不知為何,將它握在手中時,並沒有那種沉甸甸的重量。
可緊接著,他又恍惚了……無極不是向來都是一把輕巧的佩劍嗎?它又何時變得沉重過?
一衝進院子,時軼就與一頭巨大的怪物對上了視線。
時秋正縮在院落的角落中,驚聲大叫、滿面淚痕。她的丈夫張開雙臂,竭力將她和孩子護在身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只是一介農夫,又何來的與天爭鬥之力。
魔狼中間的那顆頭注意到了時軼的到來。
它緩慢地將另外兩隻頭也轉了過來。
到這時,時軼才聽清母親究竟在哭些什麽。
她自始自終,都在撕心裂肺地喊著一個名字:“薇薇!!”
時薇瘦小的身軀被魔狼的第三隻頭叼在嘴裡。那張漂亮的、方才還在對他怯生生笑著的小臉,此時已是了無生氣。
魔狼尖利的牙齒上下合攏,穿透了她單薄的身軀。
時軼想也沒想,一劍便揮了上去。
魔狼尖嘯一聲,立即便松開了時薇。妹妹幼小的身體像一片破碎的紙一樣墜落下來,軟綿綿地掉進時軼懷中。
她這會終於不哭了,合著眼睛,安靜得就像是睡著了。
時薇的胸口上破開了一個大洞,內裡空蕩蕩的,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心臟已經被魔狼吃了。
時軼咬緊了牙關。他小心地將睡著的妹妹平放在身後的空地上,呵斥男人帶著妻兒躲遠些,自己則一劍揮出,徑直向魔狼而去!!
魔狼小山一般的身體格外靈活,向後一跳,便閃開了。
六隻血紅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時軼,其中閃爍著仇恨。
它是來復仇的。
不過幾天前,他才險些被另一隻魔狼殺死。這些有些百年壽命的怪物的爪牙中都有劇毒,那些毒至今還如蛆附骨,令他後背隱隱作痛。
可他已經毫無退路。
魔狼的四隻爪子用力,朝他猛撲過來。
時軼不得不舉劍格擋。
可下一刻!
魔狼的三顆腦袋竟然齊刷刷地飛了出去!
它甚至來不及哀鳴一聲。小山般的身軀原地搖晃了一下,轟然落地。
魔狼就這麽被人輕描淡寫地殺死了。
時軼猛地抬眼。
夜色之下,立著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形,負手執劍。
片刻後,那人從半空中落回了地面之上。
時軼注意到,他落地的時候,竟然趔趄了一下。
可待聞人鏡走近了,時軼便驟然明白過來,為何堂堂修真界第一人、修為已臻渡劫後境的玄鑒真人,竟會在走路時站立不穩——
聞人鏡的左胸上方,赫然是一個大洞。
那顆方才被他親手挖出的心臟,此刻正在其中跳動。
渡劫境大能,肉身的強悍程度自然是凡人無可匹敵的。即便是親手將自己的心挖了出來,他也不會立時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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