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叫那人什麽?”
旋塵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葉霜:“……”
他張口欲言,一陣清風卻忽然吹過。乾枯的葉片紛紛揚揚,落了下來,其中一片恰巧落在了他的頭上。
葉霜下意識地將頭頂的枯葉拿了下來。
誰料,他剛將枯葉拿下,乾枯的葉片便碎了,刷啦啦地直往下掉。
掉到最後,便只剩下葉脈還被他拿在手中。
葉脈扭扭曲曲,赫然組成了兩個小字:
多謝。
多謝……
葉霜:“……………………”
他整個人都木在了原地。
旋塵真人微微眯眼,看著他。
許久,淡淡道:“你最近似乎有事瞞著我。”
葉霜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瞬間便將手上的枯葉捏碎了。
他看看左,又看看右,欲哭無淚,百口莫辯:“師父,剛才……只是……不是,師父,您別這樣看我,真不是您想的那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霜:……恩將仇報!這是恩將仇報!!!
——
第77章 動九州(四)
燭台前, 躍動的火光下,幾張信紙模樣的宣紙上,躺著一個精雕細琢的漂亮小人。
小人的身形是木製的,但不妨礙它依舊五官靈動、栩栩如生。
它的主人一手握著它, 另一隻手則拈著一根發絲, 正無比小心地將其貼在小人的頭上。
這雙手有些古怪, 手心手背皆是一片焦黑,其上遍布著縱橫的裂紋,好似被雷劈過一般。
不僅如此, 十指上都生著尖利的指甲, 不似常人,反倒像是荒野中出沒的野獸。
趙識君就這麽坐在桌前, 不知疲倦一般, 為他手中的人偶貼上了整整六百根發絲。
他腦後的頭髮明顯斷了一茬。
手上這些青絲,都是他方才從自己的頭上割下來的。
割頭髮的時候,趙識君注意到,房間中的另一個人毫不避諱地向他投來了厭惡的視線。
他也並不氣惱,只是向那人笑了笑,和氣道:“神醫放心, 我並不會傷及你半分。若是我傷了你, 想來他此生都不會願意再見我了。”
謝誅寰周身被傀儡絲緊緊縛住,動彈不得, 只能向他怒目而視。
貼完最後一根發絲,已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
趙識君最後端詳了一下自己的這份滿意之作, 站起身來, 走到房間的角落裡。
那裡擺著一個木箱。
打開木箱, 趙識君小心翼翼地將人偶擺了進去。
而在他方才做好的人偶之下, 早已放著成百上千個一模一樣的人偶。
同樣的白衣,同樣的面容,同樣一把……青綠色的佩劍。
趙識君關好木箱,站起身來。
他走回桌前,伸手,剛要蓋滅燭火。
動作卻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趙識君一動不動地僵在了原地,神情凝重,似乎有感於什麽。
一旁的謝誅寰也注意到了他的異樣,警惕地看著他,卻忽然見他踉蹌著倒退幾步,後背一下撞在牆上。
接著,躬下身去,“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血甚至不是鮮血,而是一攤黑色的、黏膩的汙血。趙識君吐完血,抬袖擦了擦嘴角,臉上卻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來。
“……你真的來了。”他喃喃地說,“我便知道,你還願意再見我。”
謝誅寰乾瞪著他,眼睛都快瞪出火來了。然而,除了用目光表達自己的不滿,他這會什麽也做不了。
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
趙識君擦乾淨嘴角,抖抖袖子,藏住了那雙漆黑的手,又重新恢復了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他走到門前,開了門,放外面的東西進來。
一個缺了頭的人偶一下便從院中撲了進來。回到主人的身邊,它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一般,倒在地上,腿腳最後抽動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趙識君彎下腰去,剛要將人偶扶起來,身形卻忽然猛的一歪。
仿佛剛才突然有人,用力踹了他的頭一腳似的。
“……”
趙識君像是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再度站直了身形,也沒再理會倒在地上的無頭傀儡,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這片藏身之所,乃是京郊的一處破敗木屋,到處都積了厚重的塵土,想必其主人要麽遠走高飛,要麽早就死了。
先前他將傀儡安插在京中的知院府裡,離這處不遠。
想來,傀儡的頭應當很快就回來了。
趙識君合上眼。傀儡頭與他神識的聯系並未斷開。果不其然,他立刻就感覺到,傀儡頭正以一個飛快的速度朝此處奔來。
他稍稍放心了一些,又打開院門,走到了整座房屋的外面,目光順著爬滿了雜草的牆根移動著。
快到了……
只是……趙識君神思忽然一頓。
只是,是不是走得有些太快了?
“你是在找這個嗎?”
趙識君依言抬起頭來,一下便看見了自己方才正在尋找的傀儡頭。
他甚至下意識地要伸手去接,下一刻,卻在傀儡頭的背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惡劣的笑容。
時軼晃了晃纏死在指尖上的傀儡絲,連帶著懸掛在半空中的傀儡頭也一起動了兩下。他歪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趙識君瞳孔驟縮,面容由茫然轉向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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