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謝長亭便被反手握住了手腕。力道一拉一推,後背便撞在了牆上。
時軼貼過來,幾乎是發泄一般咬住了他的嘴唇。他咬得很結實,很疼,幾乎是瞬間便能在唇齒間品嘗到血味。痛楚將謝長亭的腦海攪得更亂,他下意識想躲,卻又在最後關頭硬生生地忍住了。
手腕被箍得死緊,按在堅實的牆面上。身前人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著,手上依舊有些發抖,不知到底是氣憤還是興奮,抑或二者兼有之。
謝長亭閉了閉眼。他將空余的左手輕輕搭在對方背上。
然後咬住他嘴唇的力道忽然松了。
痛楚瞬間消失。時軼微微起身,離開了他的嘴唇一點,熱氣噴在他臉側。
又突然毫無症狀地垂下頭來,在他的嘴角親了一下。
“謝長亭,我真討厭你。”
時軼恨恨地開了口,聲音很低,像是在抱怨著什麽。
謝長亭:“……”
靠得太近,氣息近乎交融。
他有些手足無措。
時軼說完,依舊不夠解恨似的,又重新低下頭來。
謝長亭以為他又要咬自己。但這一回,對方只是用舌尖抵著方才被自己咬出來的傷口,重新細細地吻了一遍。
比起方才發泄情緒般的啃。咬,動作要輕柔許多。放下方才受刑一般的心緒,動作間的曖昧令謝長亭漸漸臉熱起來。
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偏頭想躲。
時軼便也少見地、知趣地放開了他。他順著謝長亭的動作,將頭伏在了對方肩上。親吻也隨之落下,皮肉被銜起,不輕不重地磨著牙。
“……我真討厭你。”過了好一會,時軼又悶悶地開口了,“你分明不喜歡我,又不拒絕。那時厭惡我至極,卻又對我好,入我心魔境來救我——謝長亭,你自己說,你不喜歡一個人,為何非要對他好呢?又不是人人都如你似謫仙,不動凡心,不惹紅塵。”
說著,惱怒未消,又氣急敗壞一般放了狠話:“興許我早應該像對你師弟那般,剖開你的胸口,將你這顆心挖出來看看,看它到底是怎樣的。”
“……”
謝長亭啞口無言。
一時間,不知怎的,異常不合時宜,竟又忽然有些想笑。
到底是怎麽想的……
最後,謝長亭輕輕將手撫上對方頭頂,順著絲縷的長發而下。好半天,他開口道:“你生氣了?”
“……那不然呢?”
這個動作似乎令時軼有些受用。他的語氣比方才平和了不少。
“可我……不是那個意思。”謝長亭很無奈,“從前師門中,人人都誇我聰穎,可到了後來,我卻隻覺得自己愚鈍不堪。若當真聰穎,又怎會如見微所說,隻識道法,不識人心。”
聽他說起從前師門,時軼便安靜了下來。
想了想,謝長亭又道:“我被你刺中那日,那人……趙識君,曾說我喜歡他,你聽見了。”
提及趙識君,時軼猛地把頭抬起來了:“所以呢?是真的?”
“你別激動……”謝長亭連忙安撫他情緒,生怕對方一時盛怒,又做出什麽自己難以承受的事來,“那時,我曾以為……是真的。”
然而這句話顯而易見地起了反效果。因為時軼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了。
謝長亭閉了嘴。他眼神晃了晃,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絞盡腦汁,最後在再度開口之前,勉強,將方才被掐出了一圈紅痕的右手推在了時軼胸口。
接著,才繼續道:“我……說不太清楚。”
時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那你便別同我說了。聽了我又生氣。”
“……”謝長亭有些艱難地組織著語言,仍舊堅持道,“我彼時年少,受過他性命相救,又半點不通道法。那時隻覺得是仙人來救我了,倍覺仰慕。至後來,便下意識地一直這麽覺得了。”
“仰慕?就他?”時軼冷笑道,“趙識君那三腳貓功夫,若不是你總攔著我,如今他屍首都該爛得只剩骨頭了。”
謝長亭:“……”
所以他才總不願說起此事。
當年心緒,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見他不語,時軼又道:“那所以呢?後來你發覺,你並不懂情愛,是吧?”
謝長亭“嗯”了一聲。
時軼又笑了。
他道:“所以你如今,還是不懂。”
謝長亭:“……”
時軼緊緊地盯著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一個洞來。
他毫不留情地繼續道:“我替你都說了吧。哪怕趙識君從未犯下那些罪孽,不曾生出魔念,在你師兄與這天下之間,你選後者。”
謝長亭:“是。”
“那我呢?”
時軼忽然間話鋒一轉。
謝長亭抬起眼來:“……?”
“我呢?”時軼道,“我可曾配擁有你一絲半點的私心,謝長亭?”
“方才你也聽蕭如珩說過了,說天地眼陷落是我一手促成,說我當年離開無名境,從而導致了那場天地大浩劫,使得下界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如若當真如此,你又如何看我呢?我與你師兄間,又有何分別?”
謝長亭怔了怔。他眼睫垂落下來。
最後,說:“我不知道。”
他猶豫了。
時軼仔細地看著他,看到謝長亭偏過頭,不再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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