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風眼下一片青黑,但是精神十分振奮,他見李觀鏡雖看著狼狽,卻不像是受傷的模樣,頓時安心,又見草垛後一人站起,定睛看去,不由驚道:“杜學士!”
杜浮筠點了點頭。
李觀鏡忙問道:“有沒有乾糧和水?我們快要餓死了!”
“有的!”郗風連忙從馬背上取下布囊和水袋,囊中有幾個饅頭和肉干,李觀鏡先讓杜浮筠喝了水,然後自己接過來喝,兩人再去吃饅頭,便不會覺得那麽乾。
待填飽肚子後,三人便不再耽擱,李觀鏡與杜浮筠同騎,郗風在後面跟著,一同踏上回去的路。馬兒初時走得慢,等到了官道上便想跑快,李觀鏡顧及到杜浮筠的傷口,連忙控制住它,如此一路小跑著,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辰後,終於來到了徐氏義莊前。
義莊的火早就撲滅了,余下的人正冒著小雨清理火場,有眼尖的注意到三人,連忙迎了上來,一邊喊道:“趙王的人回來了,快準備房間!”
李觀鏡手一僵,側頭想要跟杜浮筠解釋,轉而又想不急在一時,便向那人點了點頭,問道:“閻刺史怎麽樣了?”
“刺史無事,正在裡間休息!”
李觀鏡和郗風一起將杜浮筠扶進一間空屋,郗風將兩人安頓好,自出去叫熱水和藥工。李觀鏡轉著胳膊緩解酸痛,眼角瞥到杜浮筠正在吃力地解披風,便上前去幫他,披風下的血衣依舊刺眼,李觀鏡看得眉頭直皺,忍不住嘀咕道:“這麽多血……”
杜浮筠解釋道:“很多不是我的。”
李觀鏡指著他的肩頭,道:“最起碼這一片肯定是你的!”
杜浮筠無奈地一笑,竟透出幾分寵溺的味道來。
李觀鏡感覺自己被這一笑閃到了,心裡有些慌亂,他連忙轉身去將披風放到架子上,不讓杜浮筠看到自己的神情。
杜浮筠坐到凳子上,含笑看著李觀鏡發紅的耳垂,過了片刻,他想起方才門前的一幕,笑意淡去,開口問道:“你先前過來,自稱是趙王的人?”
李觀鏡手一頓,思索該如何解釋才不暴露李璟。
杜浮筠不等他回答,又道:“你也猜出來了麽?”
李觀鏡忍不住回頭問道:“猜出什麽?”
“猜出此事是李未央所策劃。”
李觀鏡沒太明白,疑惑地看著杜浮筠。
杜浮筠忽然有些不太確定了,問道:“你若不如此以為,為何提到李未央?”
“我……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感覺不能說太子,也不能說秦王,就提了趙王一嘴。”李觀鏡含含糊糊說罷,坐到杜浮筠面前,正色道,“你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杜浮筠抿著嘴,覺得自己八成是病糊塗了,否則怎麽能做出這等不打自招的蠢事?
李觀鏡見他不答,又問道:“還有,閻登先前說你是給他追孩子去了,那孩子現在在何處?”
杜浮筠垂下眼眸,黯然道:“追丟了。”
李觀鏡正要糾結要不要繼續問下去,郗風適時回來,他便暫時放下心中的問題,讓醫工給杜浮筠看傷,總歸如今他找到了人,待到杜浮筠休息好了,他再好好“審問”也不遲。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玉盒的內容
第48章
當心中的弦緊繃著,身體似乎也不敢忤逆,李觀鏡一直堅持到醫工來,才算是真正放下了懸著的心,連日的奔波和今晨受寒一起,在精神松弛下來的一瞬間便順利將他擊敗,而杜浮筠情況比他更糟,因為傷口未及時上藥,包扎的衣服也不夠乾淨,再加上一直強撐著沒去休息,導致杜浮筠肩上的傷口受了感染,整個人很快陷入高燒之中。
李觀鏡從小到大藥不間斷,郡王妃因此在他的飲食滋補方面做得更加精細,這些年裡,他表面雖然看起來清瘦,實際上除了七夕那天毒發,就沒怎麽生過病,這次即便感染了風寒,但休息了兩天后,李觀鏡已經好了很多,能夠下床活動了。
這日清晨,李觀鏡用布遮好口鼻,又仔仔細細洗了幾遍手後,來到了隔壁屋探望杜浮筠。此時杜浮筠還未醒來,李觀鏡讓看顧的人先去休息,自己坐到床邊,看著杜浮筠憔悴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去探,感覺杜浮筠的額頭沒有發燙,又掀開被子一角,見傷口不再滲血,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秋日的陰雨過後,天氣很快便轉晴,只是氣溫既落下了,便不再往上攀升。清晨的空氣帶著寒意,陽光也變得格外耀眼,亮晃晃地透過窗戶紙照進來,落在杜浮筠的眉眼之上,令睡夢中的人不甚安穩,輕輕皺起眉頭。
李觀鏡跟著眉頭一鎖,他不想讓杜浮筠悶在布簾中,便沒有放下床簾,而是將床簾往這邊拉了一點,見還是無法完全擋住陽光,便回頭去看窗戶的位置,準備找東西做些遮擋,卻不料屋中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個人。李觀鏡被嚇了一跳,定睛看去,見此人約莫而立之年,前幾天參與過義莊救火,看穿著是徐家的人,這才止住了叫人的衝動,問道:“敢問你是?”
那人探究地看了李觀鏡片刻,問道:“你是?”
“我在這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你不知道我是誰?”
“閻刺史說你是長安來的貴人,姓李。” 那人說罷,見李觀鏡盯著自己,有些不大情願地報了姓名,道,“在下徐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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