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誰翻開塵埃堆積的史書話本,發現了這對寶貝,江湖由此熱鬧起來,不過玉墜畢竟太小,若是被有心人藏匿,終究極難尋獲,因此這次的熱鬧不過持續了幾年的功夫,便消弭下去,人們開始認為這些只是編造的故事而已,只有極少數人還在到處尋找,每年總會有那麽幾波人拿著玉墜去杜府後院的月湖中,試圖打開那些冒牌的玉墜。
聽到這裡,李觀鏡滿臉疑惑:“怎麽忽然就扯上杜府了?是長安這個杜府麽?”
方笙眨了眨眼,道:“應當是罷,傳說就是這麽說的,每年的八月十五,杜府月湖的正中心會露出一塊青石,將蟠龍或團鳳放在青石上,經子夜的月光一照,玉墜就自己打開了。”
李觀鏡:“???”
方笙笑道:“傳說嘛,總歸是真假摻半。你看,團鳳裡有珍貴的藥材是真,有解百毒的藥丸是假,團鳳有機巧是真,讓杜府的月光打開是假。”
“藥材和藥丸怎麽說還是有些關聯,這杜府的月光是誰想出來的?思緒委實跳脫,叫人摸不著頭腦。雖說杜家在前朝便世代為官,可他們又不是天神下凡,怎麽他家院子裡的月光就格外神奇了?”
“或許,或許是因為這些年杜家屢出狀元,外面多的是人說他家有文曲星庇護,因此傳故事的人便加了一些怪力亂神在其中,故事這不就浪漫起來了麽?”
李觀鏡衝方笙豎起大拇指。
方笙笑道:“好了,故事也講完了,李公子早些回去安歇罷,我先告辭了。”
以前方笙離開的時候,都只是叮囑李觀鏡歇息,今日忽然正式辭別,倒讓李觀鏡一愣,不由問道:“你要走?”
方笙點了點頭。
“你獨身一人,現在又是晚上……”
“我平日裡自由慣了,有功夫傍身,不打緊的。你如今暫時沒事,我與其留在這裡,不如去為你尋最後一味藥,希望我們很快能夠再見,那就說明你能夠徹底擺脫永夜了。”方笙微笑著站起身,衝李觀鏡擺了擺手,瀟灑地下樓去,身形很快隱沒進了黑暗之中。
李觀鏡留在涼亭裡,暗自思考這些天發生的事,一時沒能捋出頭緒,眼見著夜色越發深沉,思及整個七月裡自己對待公務可謂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如今既無大礙,明日應當去上值了,便起身下樓,回到院中歇下。
第二日一早,李觀鏡到達工部時,發現水部司的人比平日裡少了一大半,便向離得最近的一位同僚問了問,那人答道:“今日大明宮驗收太液池和周邊幾處園子,顏侍郎帶著水、虞二部司的幾位主事吏員去了。”
李觀鏡有些奇怪,大明宮雖是皇家宮殿,但不至於驗收個太液池便請動工部侍郎。
那人知道李觀鏡在水部司做事,也知道他參與大明宮修造一事,此時見他沉思,以為李觀鏡是在猶豫去不去,便道:“衛郎中也去了,李公子此時去,還能趕得上呢。”
李觀鏡有大明宮通行令牌,若是去的話,也不費什麽功夫,便點了點頭,道:“也好,我多日沒來,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麽,不如去大明宮看看。”
大明宮裡現下有不少匠人,為了防止有人趁機從大明宮越去太極宮宮城裡,緊鄰太極宮的宮牆都由右監門衛守著,宮門也隻開了一個,不過好在沒開離太極宮最遠的那個,而是南邊還算靠中間的望仙門。李觀鏡牽著馬,從原路出了皇城,一路騎馬北上,很快便到達了大明宮前,待守衛查好令牌後,陳珂去安置馬匹,李觀鏡徒步往太液池的方向而去,他走得不算太快,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便來到了目的地。
太液池邊有一處聚集著十來個人,除了顏禮銘和兩位郎中,其余工部的人皆三三兩兩地分布在各處檢查完工情況,令李觀鏡意外的是顏禮銘身邊的其他幾個人,為首的那位青年正是本朝太子李玨,旁邊還有幾位東宮的官員,杜浮筠亦在其列。
李玨年歲廿九,是崔惠妃之子,也是聖人的長子,聖人曾經當眾誇太子“豐姿岐嶷,仁孝純深” ,還在十年前專門為太子建造了崇文館,對其恩寵由此可見一斑。大明宮斷斷續續修了有些年頭,去年聖人決定正式修建,這太液池便是第一處完工之地,太子親自前來查看也在情理之中,顏禮銘親自陪同也就說得過去了。
李觀鏡的觀察只是一瞬,下一刻,衛若風注意到他,碰了碰顏禮銘的胳膊,顏禮銘回過頭來,笑道:“李公子來了。”
太子等人俱看過來,李觀鏡衝近衛點了點頭,越過他們走上前去依次見禮,太子抬手虛扶,道:“前些時日聽說你病了,聖人甚是掛心,如今可大好了?”
李觀鏡客套道:“微臣惶恐,怎敢引聖人憂心,我已經痊愈了,今日來上值。”
“哦?”太子略感驚奇,看向顏禮銘,道,“他如今是在工部?”
顏禮銘道:“正是,在水部司掛職。”
衛若風頷首確認。
太子向衛若風開玩笑道:“觀鏡自小多病多災,好容易長大成人,如今既入你部下,你們須得照看好了,否則余杭郡王可饒不了你們。”
李觀鏡忙道:“多謝殿下厚愛,為聖人效勞是微臣本分,豈敢成為特例?”
太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如此,我便不留你寒暄了,快去忙你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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