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鏡問道:“王爻申呢?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江南河這麽大的事,想必不是王歌之自己的主意罷。”
“這……眼下是不好問他了。”陳珂惋惜道,“他也是在六月初那會兒中風了!”
李觀鏡眉頭一挑:“和王五郎加冠禮差不多時候中風?這麽巧?”
陳珂道:“我也覺得巧,但是問起旁人,他們都不覺得奇怪。據說王家這老丈的脾氣非常差,對待下人非打即罵,就連親兒子也很難幸免,王家這一脈只有王歌之留下,好像也跟這個有關。”
李觀鏡笑了笑,不大相信這些,打趣道:“這等消息你也能打聽到?”
“不難打聽,他們本地人多數都見識過王爻申的暴躁脾性,他發起火來可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
“這有些不好,畢竟打人不打臉。”李觀鏡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若是王爻申不是個正常人,那常年伴隨他左右的王歌之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天快要黑的時候,方笙如約到來,李觀鏡辭別姚歌行,回到自己房裡時才發現與方笙同行的還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
李觀鏡腳步一頓,正待發問,方笙衝他使了個眼色,笑道:“怎麽樣?是不是沒想到我會帶他來?”
老者見到李觀鏡,一開始神情十分古怪,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變得甚是激動,往前挪了兩步,作勢要跪,李觀鏡連忙扶住他,老者泣道:“四年了!老朽以為少主再不會回來了!”
四年,少主,老者是在說元也!李觀鏡垂頭扶著老者入座,借以掩蓋震驚之色。
“王伯,你也別太激動,如今你家少主回來,你就不必天天去山下等著了。”方笙勸慰完,示意李觀鏡坐到自己身旁,她取出脈枕,開始為李觀鏡號起脈來。
李觀鏡見她久久不出聲,神情不悲不喜,心下有些著急,忍不住問道:“怎麽樣?”
方笙沒有回答,反問道:“我今日帶王伯來,你高不高興?”
元也的事有了進展,李觀鏡心中自然高興,便點了點頭。
方笙看了一眼王伯,收回手,一邊包裹脈枕,一邊道:“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他都四年沒見……沒見你了。”
“我明白。”方笙的意思自然是王伯也不知道元也具體的下落,但是有了王伯的幫助,李觀鏡去元也曾經的居所就更加方便了,因此李觀鏡還是溫聲道,“多謝你!”
方笙笑道:“這就要謝我了?”
李觀鏡愣了一瞬,轉而明白過來,他不由瞪大眼睛,驚道:“真的找到了?!”
“嗯。”方笙點了點頭,柔聲道,“我托了一位好友幫我尋找,他已經取到了,過兩天就能回會稽。若是順利的話,他也許還能帶來其他好消息。”
李觀鏡隻注意到前面的話,並未將另外的“好消息”放在心上。曾幾何時,李觀鏡以為自己至死都無法擺脫永夜之毒了,有的時候,他甚至都做好了隨時死於毒發的準備,可是好運就是這麽突然便降臨了!方笙找到了最後一味藥,他就快能夠徹底解毒了!李觀鏡激動難耐,他猛地站起,想去細雨裡怒跑一圈,想將這個消息告訴所有關心他的人,他甚至想抱一抱眼前這個幫他的小娘子,可是這些都不能做,他只能仰天大笑來抒發心中的喜悅。
這樣的情景對於救治無數人的方笙來說並不少見,但此刻她還是被李觀鏡所感染,忍不住紅了眼睛。
李觀鏡這一晚都激動得無法沉睡,輾轉到後半夜後好不容易才有了點睡意。他在半睡半醒間,一會兒見到方笙端來了解藥,一會兒看見元也笑著向自己走來,甚至杜浮筠不知怎麽也來到了他的身邊,夢境可謂是十分光怪陸離。清晨醒來時,李觀鏡絲毫不覺得困,反而一直回味夢中的情景,深覺如果一切都實現了,該是多麽美好。
陳珂服侍著李觀鏡吃完早飯,他看著李觀鏡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問道:“公子遇到什麽好事了?讓我也樂呵樂呵。”
“嗯?”李觀鏡搓了搓臉,問道,“很明顯?”
陳珂在臉頰劃了個微笑的弧度,道:“可不是,一早上就沒停下來過。”
李觀鏡垂頭笑了片刻,道:“確實有喜事,不過暫時不能下定論,等到確定了,我再和你說。”
“好嘞!”陳珂雖沒聽到原因,眉梢也不禁帶了喜色。
這時候,敲門聲傳來,姚歌行在門外道:“員外郎,王歌之來了。”
“好,我馬上來。”李觀鏡笑意一斂,向陳珂道,“去將面具拿來。”
片刻之後,李觀鏡戴好面具,帶著陳珂一同下樓,來到他們約定的茶廳裡。茶廳被李觀鏡改造過,中間擺放著一張大方桌,此時姚歌行已經坐在了左側,身後是幾個侍衛,坐在右邊的青年看模樣三十出頭,許是與外人往來少不了酒桌上的交鋒,他的底子雖生得不錯,如今卻已被酒色糟蹋了不少,隻依稀能從眉眼中看出少年時的風采來。這位想必就是王歌之,他的身後同樣站著幾位家奴,面前則擺放著好幾本文書資料。
見到李觀鏡時,姚歌行和王歌之都難掩面上驚訝,不過姚歌行反應很快,他知道李觀鏡這麽做必然有自己的原因,也不多問,起身將李觀鏡迎到了中間的座位。
王歌之見對方都不說話,他也不好直接問,隻站著看對面的人都入座了,這才坐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