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馬鞍的活最終還是落在秦子裕身上,不管怎麽說,這匹馬屬於他最好的朋友,秦子裕要自己親手勒好所有的綁帶才能放心。徐孺子插不上手,只能在一邊指點幾句,兩人搭配起來,很快便換好了。
秦子裕不知該不該在這時候去打擾李觀鏡,他正猶豫間,院門卻從裡面被打開,李觀鏡沉著臉走出,看上去心情不算太好,接過韁繩,淡淡道:“多謝了。”
徐孺子問道:“兩位要走?”
李觀鏡看向秦子裕,道:“他不走。”
秦子裕有些不放心,但李觀鏡已經輕快地翻身上馬,衝兩人略一點頭,便調轉馬頭往外行去。
徐孺子看著他的背影,有些遲疑道:“李世子好像與方才有些不同……”
“一定是想到橘絡,心情不好,等他辦完差事回來,我再去他家勸勸罷。”
徐孺子心有所感,感歎道:“都這麽多年了……他是個重情義的人。”
“我也很重情義啊!”秦子裕強調。
徐孺子失笑:“不錯不錯。”
兩人閑話間,那一人一馬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李觀鏡出坊後,帶著侍衛很快便與陳珂會合,此時謝韞書已經坐到了馬車裡,眾人向東出發,經春明門出城,一路往驪山而去。
今日亦是晴空萬裡,過了午後,外間竟然能感覺到到一絲暖意。侍墨在曬架裡轉了一圈,猛然想起還有一件冬衣沒拿出來,便又進了臥房,不期然看見入畫正坐在桌邊發呆,不由埋怨起來:“公子不在,你倒偷起懶來了!”
“啊?需要做什麽?”入畫慌亂地站了起來。
侍墨抱著冬衣,沒好氣道:“我且問你,為何一上午都在發呆?”
入畫抿了抿唇,靠近侍墨小聲道:“你說……公子離開時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侍墨回憶片刻,理所當然道:“就是讓我們照顧好自己啊,這有什麽?”
“可是這次不是出遠門,為何要這麽說呢?”
“也難說,昨晚我聽公子說過,最近有不少皇親去驪山,指不定碰到哪個熟人,便被留下了。”
入畫驚道:“你是說公子可能會在驪山別院過夜?”
侍墨點了點頭,有些莫名:“別院常年有人打理,過去住一晚多正常?”
入畫想了半天,總算想出理由,“可是公子明日要上值!”
“這事就不用你我擔心啦,阿郎會安排好的。”侍墨抱得手酸,見入畫說來說去也不來幫忙,氣鼓鼓地往屋外走去。
入畫呆了一瞬,爾後看向水漏,這會兒剛好是飯點,她連忙衝了出去。
廚下正在安排各院的飯菜,此事一貫由年豆兒負責,今日也不例外,她看到入畫匆匆跑了過來,笑道:“公子今日不在,你怎麽親自來了?”
“我閑來無事,好心來給你幫忙。”入畫說罷,看向那隻墨色食盒,道,“我去送那個。”
“那個不行。”年豆兒搖了搖頭,“夫人吩咐過,那要我親自去送的。”
“我又不是外人,怎麽你能送,我卻不能去?”
年豆兒冷哼一聲,道:“好啊,我們幾個都是一起長大,你不過運氣好些,分去公子的屋裡成了頭一等,今日就好來指使我了——夫人可吩咐過,二郎君病沒好,不讓人去打擾。”
“我就是想去折一支紅梅而已,怎麽會打攪二公子?”
年豆兒瞥了入畫一眼,道:“你早說是為公子折梅花便好了,非得藏著掖著,傳出去倒像是我在刁難人。”
廚娘紛紛來打圓場,有人將食盒菜擺好,推給入畫,道:“這份齊了,你快去罷。”
入畫拿到了食盒,心裡松了口氣,衝眾人笑了笑,便出發往李照影的院子去。
守院的侍衛認得食盒,卻不認識今日來送飯的人,攔下來盤問了幾句,入畫照舊用折梅搪塞過去,順利地進了院子。
李照影被禁足,起居卻不曾有絲毫虧待,因此對外說是休養,也沒引起什麽懷疑。院內侍女接過食盒,聽入畫說要折梅,便有人進去回話,過了片刻,臨梅的窗戶被支起,李照影往這邊瞥了一眼,爾後點了點頭,示意入畫進屋。
這是入畫第一回來這裡,難免有些忐忑,這間院子都是李照影從江南帶來的侍從,大家都說不上友善,入畫頂著眾人注視的壓力進了屋,好不容易過了屏風,才感覺輕松了些。
李照影饒有興趣地評價道:“你膽子不小。”
入畫行了一禮,道:“今日冒昧來打攪,是希望二公子傳信取消今晚的計劃。”
“嗯?此話怎講?”
“二公子答應過,絕不會傷害到公子!”
“不錯。”
“但是今晚公子很可能會留宿驪山別院,若有人劫謝小娘子,公子一定會阻止!”
“你都說是’可能‘,難道我要為你的推測而讓大家白跑一趟麽?”李照影看著入畫,冷冷道,“你知道驪山是什麽地方麽?要去便去,想走就走?”
“可是……”
“好了。”李照影不耐煩地打斷入畫,“我會傳信讓他們別對李觀鏡下手——你今天冒這麽大風險親自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入畫抿了抿唇,堅定道:“公子的安危不是小事,我得當面得到你的保證。”
李照影嗤笑一聲,不欲與她辯論,揮了揮手,道:“拿了梅花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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