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猶豫,岑析和阿木朵緊跟著調轉方向,追了上去。
“殿下,過了界碑就是寒氏部族的領地了,陛下貿然前去,可是私闖。”岑析假模假樣地勸道。
“那我同殿下進去,你就別去了!”阿木朵趁機揶揄岑析:“也不知前兩日偷偷在寒部獵了頭鹿回去烤的是誰!”
草原分部而居,寒部離黎國邊境最近,也與黎國最是交好,寒部大父耶牧生更是和鎮守北地的岑家素有來往,小女兒阿木朵也常來岑家軍做客,彼此之間親如一家,早不是界碑能擋住的。
趙煥需要寒部做草原各部的眼睛,自是希望他們能偏向黎國,因此對於寒部和岑家的交往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疾風在示警。”趙珩言簡意賅地解釋自己轉向的原因。
一隻雄鷹應聲高亢叫了一聲,在趙珩的頭上盤旋了兩圈,往西北而去,時不時地停下來盤旋兩圈給他們帶路。
岑析意外道:“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趙珩養的這隻雄鷹簡直是和他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平日裡一副高貴冷酷的模樣,只有趙珩叫它的時候才會稍稍應和兩聲,此時能發出這般高亢的聲音,想必是真的瞧見了什麽緊急的事。
草原各部每年會聚集不同的部落商討來年的牛羊貿易,今年正輪到寒部,趙珩怕幾個部族一言不合動了刀劍,縱馬的速度不由加快了。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順著風聲傳來打鬥聲和驚叫聲,阿木朵眸色一冷,不由快馬循聲而去,趙珩也跟著提了速,終於在窺見聲音來向時蔣阿木朵攔在自己身後,抽刀出鞘:“在我後頭。”
岑析也驅馬和趙珩並排,兩人將阿木朵夾在中間,怕真的出了事攔不住阿木朵衝上去。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縷灰黑色的狼煙,阿木朵緊繃的身子稍稍松了些,道:“不是阿父的狼煙。”
“是中原人。”趙珩撥了撥殘留的狼煙痕跡,撥了一片被狼煙燒得焦黑的草,顯出一串凌亂的馬蹄和馬車印轍來。
“中原商人?”岑析順著趙珩撥草的刀尖瞧了一眼。
“救命!救救我!”一聲聲嘶啞又生疏的寒部話傳來,聽著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三人循聲而去,終於在高坡上瞧見那聲音的來源——沿著水邊停著一輛馬車,馬車裡的人尚且瞧不見容貌,馬車外圍著十幾個男子粗聲笑著,為首的中年男子手上殺了最後攔在馬車前的兩個女婢,隨意地將她們的頭顱扔在一邊,往馬車走去。
馬車裡的女子顯然嚇得不輕,哭泣著低聲繼續用寒部語小聲求救。
“是前些時日才被我們趕走的草原匪寇。”阿木朵道:“真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敢來寒部。”
這裡離寒部大本營尚遠,這些流寇出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趙珩不記得近日有什麽生意人從上陽過路來了寒部,可這馬車的形製看著又不像是平常布衣。
趙珩雙唇微抿,略微動了動手,疾風衝了下去,強勁的翅膀臨風而過,朝那匪寇的眼睛狠狠啄了一口,那匪首反應也快,抽刀抵住疾風的利爪,連帶著剩余的人往疾風飛下的地方看過去,只見前兩日帶著黑甲追殺他們幾十裡路的英俊男子朝他們做了一個手勢,匪寇各個大驚失色,以為趙珩帶人追至此處,未等他們下坡便做鳥獸散,一下子沒了蹤跡。
馬車內的女子聽著馬蹄聲遠去,也不敢出來看一眼,正忐忑不安,就聽得稀稀疏疏的幾聲馬蹄聲響起,她默默攥緊了手中的匕首,細細聽著外頭的動靜,直等到馬蹄聲就停在馬車兩三步的遠的地方,馬車簾倒影著一個男子挺拔的輪廓,才壯著膽子問了一句:“是黎軍嗎?”
岑析挑了下眉,黎國軍製的馬蹄鐵都是兵部統一打造,與那些鐵匠鋪子的看著大差不差,聽著卻有細微差別,這女子不僅耳力極佳,居然能辨出其中不同,想必更不是什麽尋常人家的閨閣女子。
阿木朵故意重重地駕馬走了兩步,馬車內的女子沉默一瞬,而後又不確定地小聲用寒部話道:“寒部人?”
見她真的能辨出不同,阿木朵起了興致,問道:“你聽得出來不同?”
阿木朵的母親是中原人,因此她的中原話說的不錯。
她能清晰地聽見馬車內的女子微微吐了一口氣,啞聲道:“家兄久在軍中,因此稍微識得。”
有別的黎國將領來寒部了?
趙珩朝岑析使了一個眼色,岑析順勢問道:“草原上不甚太平,你現下住哪兒,我們送你回去。”
那女子似有什麽難言之隱般,沉默著不發一聲。
岑析繼續道:“跟在你身邊的人一個都沒留下,你一個弱女子難道想自己駕車回去嗎?”
提及身邊人皆死匪寇之手,女子的情緒有些不穩定,她抽噎了一會,才嗚咽道:“寒部王帳。”
岑析下意識朝趙珩看了一眼,兩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他們皆朝著阿木朵看過去,阿木朵眼中皆是茫然,她想了下,問道:“是西營帳?”
西營帳一般是寒部用來招待貴客的,像是這次各部族來的人都會住進西營帳。
“是東營帳。”女子話音落下,趙珩執韁的手微微收緊。
東營帳可是用來招待黎國皇族的,是哪個皇子來了寒部?
趙珩心中已經漸漸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年初剛被封為太子,祭拜祖宗太廟之後巡視各封地的趙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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