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雪抬頭看了一眼那人,也愣住了,收回了爪子。
來人正是裴家那個小兒子,頂著同樣的“裴朔雪”的名字,在人間活不過十七歲的小少年。
“你我同屆科考,又是同鄉,喚我裴朔雪就好。”“裴朔雪”謙遜出聲道。
“朔雪兄。”忍冬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依舊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
原本是為了頂身份方便,裴朔雪讓這個裴家小子與自己叫一個名字,可此刻他聽著忍冬對旁人喚自己的名字,怎麽聽怎麽別扭,好在忍冬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只顧著喊“貴人”,倒也沒有露餡。
忍冬面色平和,“裴朔雪”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的不耐煩,不知為何,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在秀才中考的宴席上——他們真正相見的第一面就對自己有頗深的敵意。
“裴朔雪”性子溫平,素來不和人起衝突,見狀識相地抱著三花貓去了旁處。
見他走遠,忍冬低頭捏了捏裴朔雪的爪子,沉聲道:“你不是想抓他嗎?怎麽不抓了?”
裴朔雪翻了一個白眼:[我又不傻,那是我。日後要用的臉,若是被抓壞了,變醜的是我。]
這麽想著,裴朔雪忍不住夠著頭又往那裡看了一眼。
多年未見,裴家這孩子倒是出落得不錯,皮膚白皙,眼神通透,倒正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只是這身子看著不怎麽好,身量偏纖細了些……
裴朔雪正夠著頭看得起勁,突然後頸傳來一陣鈍痛,而後四肢脫力,竟是整個兒被忍冬從後頭提溜起來。
忍冬這次手重,疼得裴朔雪齜牙咧嘴的,卻礙於被抓住了要害,根本扭不過頭去咬他。
[突然發什麽神經?]裴朔雪正罵到一半,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
忍冬壓低聲音,似是在刻意壓製著什麽情緒,一字一句道:“你是想去他那裡嗎?你也更喜歡他對不對?”
裴朔雪四隻爪子在空中亂舞。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忍冬眸中湧動的深沉底色被他自己又壓了下去,他自嘲地撇了撇嘴,重新將裴朔雪拖回懷中:“其實你也不會在我身邊久待的,對吧?”
忍冬原本拎著他後頸的手慢慢松開,一點一點地撫摸著他脖子上的軟毛,掌下的小獸是那樣的脆弱只要他手下用力,就能將他徹底、永遠地留在自己懷中,哪怕是以一具冰冷屍體的方式。
裴朔雪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甚至被擼得舒服主動往忍冬的掌心蹭了蹭,而後翻了個身子肚皮朝上,示意他再順順這邊。
溫熱的、微微帶著起伏的軟毛淺淺地打在忍冬的指間,他忍不住手下用力,卻不是掐住裴朔雪的脖子,而是停在他的下巴上勾了勾,裴朔雪立馬眯著眼,喉間舒服地呼嚕著,一副忘了方才把自己弄得那麽痛的人是誰的樣子。
“小的時候,我被關在一個黑屋中好幾天,那個時候,貴人在給他治病。”忍冬輕聲道:“那個時候我很羨慕他。”
“他身子弱,基本稍稍有些病痛,貴人就會去看他。去年他和我同屆考上秀才,貴人也特意問了他的名次。要是算來的先後,明明是我先認識貴人的,我用了好久時間才讓貴人能接受我待在他的身邊,為什麽一個後來者卻能更加得到貴人的青睞?”忍冬默默收緊臂膀。
[因為我就圖他一個健康的身子。]裴朔雪偷偷地將尾巴收回來夾在屁。股下面,免得忍冬說到委屈處又來拽他的尾巴。
忍冬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裴朔雪的爪子,把玩著他粉紅的肉墊,失落道:“我是不是有些小氣?”
裴朔雪誠實地點點頭,心想:[豈止是小氣,簡直是小心眼。]
忍冬有些悶悶的:“可是我總忍不住,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計較這些……”
裴朔雪從他掌中抽出爪子,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心想:[沒事,孩子沒見過什麽世面,等以後多帶你去見見其他人就行。]
裴朔雪要不是礙於如今不便,真想告訴他,世間人那麽多,要是他對身邊的人個個都這般計較,哪裡能計較過來。就算他隻計較自己,那也不行,裴朔雪生性不愛拘束,受不了一直被一個人逮著薅。
前頭正輪到了裴朔雪上場,稍稍解了這低迷的氛圍,忍冬最後順順他身上的毛,眼光不自覺得瞥了一眼他的頭頂,又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地上手碰了一下他的耳朵,才松開手,將他放在一個大托盤上,由著裡頭的人端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裴裴:(夠頭)看看我未來要用的臉是什麽樣子
忍冬:我是先掐死那個“裴朔雪“還是先掐死手上這團毛茸茸
第33章 貴妃死
選貓一看毛色,二看身形,三看牙口。
裴朔雪端坐在一群鑒貓的老學究面前,雪白的皮毛沒有一絲雜色,銀線一般地在鋪在流線般的身形上,在細碎的陽光下反射著瑩瑩光亮,琥珀色的瞳孔似琉璃一般,透著粉色的耳朵內壁都能看見細小的血管,而兩隻耳朵上都掛著一串茉莉花串,正隨著裴朔雪的動作一晃一晃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見著那三個老學究的眼睛都亮了,裴朔雪高傲地微揚起下巴,他當年本相的樣子,連死對頭玄帝都說不出什麽刻薄的話來,即便他如今隻小小地顯了一部分的原型,也足夠震撼住這些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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