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災之後,鄭氏受驚亂語,柏燕華稱其瘋癲,囚鄭氏於閣樓之上,對外稱為夫人,鄭氏其人與其子由此存活。”
【臣少時孤苦,臣母性情陰晴不定,久被臣父關於閣樓之上,久不見天日,甚於不識臣,不識臣父。母偶有清醒,言其與父當年種種,情深意切,恍若話中之人不是眼前之人。
此後臣父續弦,臣帶母外住,母病情愈穩,未曾再犯,唯一喜多勸導臣讀書,入都趕考,博取功名。可惜臣中榜之後,臣母深夜失足落水而亡,自此之後,臣無父無母,孑然一身。】
“當年貴女如今身居高位,感念柏燕華曾相助之恩,於鑄銅之案中將涉案的柏燕華擇出,動用私權,殺臣滅口。至此,為其欺君殺臣之罪緣由,恭請陛下聖查,以安社稷,以定民心。”
【臣仍感念家母鄭氏予臣新生,只可惜臣愚鈍,開化太晚,未曾盡孝於雙親榻前,今回念往昔,依舊悔恨不已。】
“朕最後問你一次,你如實回答,你,是鄭氏之子,還是……”
話音未落,柏崇已深深叩拜,血順眼流,滿目模糊。
“臣萬死不辭。”
【既獨身,應守應允殿下之諾,為殿下最後一謀。】
“來人,拖下去。關刑部大牢,等候處置。”殿中甲胄應聲而動。
血入耳中,模糊之中,柏崇聽得趙煥的聲音越來越遠。
“封東宮,甲胄日夜看守,無朕旨意,不可出府。繳皇后金印,冊寶,禁於殿中,不可與外通信。”
血痕拖拽,柏崇卻笑了。
【願殿下此後身如長風,扶搖而上,皆是坦途。】
【臣柏崇再三叩首】
殿前犀利言語如刀,書信溫柔憶往如水,無人可辯其中真偽。
他也無需人辯其真偽。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有沒有表達出我想要的感覺,就是柏崇在殿前和給趙珩的書信內容雙線了一下。
——
可能會有人想問柏崇和趙璜到底是不是被互換身份,這是一個發散的結果,你可以認為是,也可以認為不是。反正在皇上面前,絕對得是。
第93章 雪中跪
芳歇亭。
趙珩站在亭中,遠遠眺望著出城的兩路人。
一路白幡開道,浩浩蕩蕩地百余人,一路卻只有兩個差役帶著一個囚犯,三身黑色凸出在白色隊伍之外,顯得格外刺眼。
“殿下放心,一切我都打點好了。”趙驚鶴出現在他身後,道:“只是現在平都局勢要靠殿下自己了,不過在殿下得償所願之前,我會在都中暗中輔佐殿下。”
“我懷疑過你的身份,可沒敢確定,你真的是岑家人。”趙珩回頭看她,剛入了冬,還未到冷的時候,趙驚鶴已經穿上厚厚的大氅,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透出幾分灰白,更顯得她整個人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趙珩不動聲色地微側身子,替她擋住大半的風,道:“安南王也需多多保重身子,如今岑析也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和他雖有多年來的情義,終究抵不上你們骨肉血親來得寬慰。”
“多謝殿下關心。析兒去了北地其實還好,爺爺留下的底子還在,他會受些委屈,可也能熬得過去,倒是殿下的那位謀士……”趙驚鶴頓了下,道:“雄州苦寒,他在昭獄受刑不輕,不知能熬得過多久。”
“說來他之前好像是太子的人,也不知殿下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讓他反戈得如此徹底,替殿下咬死了太子。”趙驚鶴試探道:“只是如今太子還只是在禁足,不知是否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趙珩敢肯定,柏崇除了在殿前奏對,就隻傳信給過自己,天家顏面為重,即便趙煥傳旨命趙璜禁足府中,也不會在旨意上寫明原因。如今除了他和趙煥,竟無人知曉東宮幽閉的真正原因。
趙珩不是沒有聽出趙驚鶴言語中的試探之意,只是趙煥既然沒有立時處死柏崇,想必還是對他的說辭信了幾分,即便不能再認回他,也沒有朝夕相處的情分,可還是不忍要了他的性命。
柏崇想必也料到了這點,因此在趙煥面前的言辭都留有余地,這才撿了一條命,只是流放雄州,永不可回都。
這一樁隱秘的皇家之事是柏崇活下來地立身之本,趙珩自然不會隨意宣揚。
“雄州地處西南,倒是離王爺的安南封地近些,還望王爺垂憐,稍稍照顧些。”趙珩淡淡道:“至於太子,柏崇既然已經有了著落,太子的結果也不遠了,想必就在這幾日。安南王盡可放心,太子不會再有機會染指儲君之位。”
趙驚鶴聞言點點頭,道:“既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我自當多加照顧,只是殿下知道,我如今的身份還是不宜在明面上太過明顯,還請殿下見諒。”
“殿下有鴻鵠之志,作為臣子深感寬慰,只是殿下應當知道,太子一直能在儲君之位穩坐多年,不僅是因為宮中皇后,也不僅是章家在朝中的勢力,更為重要的,是輔帝閣。”
趙驚鶴仔細留意著趙珩的臉色,見他眉心微動,便知自己所料不錯,稍稍軟了語氣迂回道:“如今黎國建成不過百年之久,太子當年想要清除積弊,收歸各屬地的兵權,減少世家承襲的權力都難上加難,更何況輔帝閣這樣曾在始帝征戰四方時獻策謀劃,又加上神諭之說,更是難以撼動。殿下若是隻除太子,不除輔帝閣,恐怕就算太子犯了天大的錯,陛下看在輔帝閣的面子上,也會斟酌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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