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了,雪卻未停。
到了聽雪亭外,便只剩下一條長長的竹板橋路,這一路上鏡湖澄澈,無半點遮擋,裴朔雪更沒半點調整衣飾的可能。
他閉了閉眼睛,拿起一旁的黑狐裘,準備披在身上收緊混過這一晚。
一隻體溫略高的手按住了他的膝蓋,而後裴朔雪便見趙珩單膝跪在他的面前,那只在膝蓋上的手遊移到他的腰間,緩慢而耐心地解開被裴朔雪團得三斤都撓不開的帶子。
下意識地,裴朔雪往後縮了一下,後背撞在堅硬而冰冷的馬車壁上,身前趙珩靠過來的身子更覺灼熱。
“別動。”趙珩低聲道,他抬起頭,雙手按住裴朔雪的衣襟,一縷一縷地將布料順平,拉下。
“挺胸,正色,抬頭。”趙珩撫平衣裳,一點一點順著裴朔雪的身形將竹青色的衣裳板平,而後依次交錯系上布帶。
裴朔雪一時有些恍惚,低頭便是趙珩烏黑的發和身上熟悉的香味,在蜀州的時候,趙珩曾無數次這般幫自己穿衣理服,他知道趙珩會趁著系腰封的時候抱住自己,討個幾秒的安穩。
裴朔雪縱了他這般,可能是因為動物本質上對領土和領土上的生物的掌控欲,他那時覺得身上沾染了自己身上淡淡松木香的崽子是自己的私有物,是可以把後背短暫交付而沒有危險的人。
可如今呢?擁有著比自己更高地位的並以此咄咄相逼的人,懷著終有一日會殺死自己神諭的人,即便身上還是仿照著裴朔雪身上若有若無的松木香,可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在他眼前討乖的人了。
“收腹。”趙珩低沉的聲音又響起,他摟了一下裴朔雪的腰,將人從後背緊繃著靠在馬車壁的狀態拉至中空,而後替他系上最後的腰封。
這次沒有絲毫停留,趙珩的指尖便從他的腰間離去。
“多謝殿下。”裴朔雪聽見自己略帶喑啞的聲音響起,混著外頭的雪聲微帶的凝澀都不甚清晰。
趙珩沒動,握住了裴朔雪濕透了靴子,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替他脫了下來。
“忍……”剩下的一個字被裴朔雪的驚呼咬在原地,同時冰涼的足在趙珩溫熱的掌心裡跳動了一下。
趙珩將他腳抱在膝上,替他套上厚重的雪襪,裴朔雪低下頭急忙去擋,垂下的發絲正落在趙珩仰起的臉上。
裴朔雪一眼便對上趙珩炙熱的目光,那充滿著侵略和渴望,又被什麽東西隱隱壓製著的目光直擊裴朔雪的心,像是橫亙了萬年的等待,表面幽深平靜,內裡風暴橫行。
不知出自什麽樣的心態,裴朔雪已經愣怔著將話問出口:“你……到底想要……”
“不重要。”趙珩握著裴朔雪另一隻腳將他從濕透的襪見撥出,就像是自一捧淤泥中洗淨一截他最中意的蓮藕,帶著繭子的指腹摩挲著他的腳踝,叫指骨和腿骨隔著一層皮肉親近摩擦,生出異樣的熱來。
“過去我想要什麽,已經不重要了。”趙珩低啞的聲音響起,“裴大人只需記得,如今我時時刻刻想要的是什麽,就可以了。”
那隻擾人心亂的手帶著灼熱探上了他的小腿,極輕浮地嘗了一口玉脂般的膚質,勾了腳底微微一撓,帶了酥癢後又退了回去。
天地大雪微茫,落得枯枝上不過幾許,不知可蹭得一點薄熱,不然如何在枝間摧折?
作者有話說:
珩珩:我就直說了,我要睡你!
裴裴:靠!這麽直球怎麽接?難道直接請徒弟上位嗎!!
第73章 宮宴變
趙珩終於見到了那位傳聞中身子孱弱,卻能以無雙智計力壓南部,統領安南之軍的安南王趙驚鶴。
她一身男子裝束,玉冠束發,面色蒼白,眉目精致,若是敷上些脂粉著實是一個弱柳扶風的小嬌娘,可眼中的堅毅又給她平添了幾分女兒家沒有的英氣,活脫脫像是一個皇室中養出的一個孱弱公子。明明是玉做的一個人,傲氣和脆弱兩個矛盾點在她的身上奇異地統一,引得裴朔雪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趙驚鶴坐在趙煥的下首,看著走進來行禮的趙珩和裴朔雪,目光微頓,笑道:“這便是陛下新認回來的瑞王殿下?瞧著真是氣宇軒昂。”
趙珩被認回已經三年多了,可和趙驚鶴見面卻是第一次,她這麽說也沒什麽問題,趙珩朝他微微一頷首:“安南王。”
趙驚鶴目光落在裴朔雪的身上,眼中帶了些笑意,他和裴朔雪在趙璜南下巡視的時候見過,如今半年不到,實在算不上陌生:“太子一切安好?裴大人一切安好?”
“多謝安南王掛念,太子殿下一切都好。”裴朔雪站起來回禮道。
粗粗見了一面,幾人寒暄一番,裴朔雪環顧四周,才相信趙珩所說並非虛言,這確實只是一個平常家宴,除卻趙煥、趙珩、趙驚鶴這三個趙家人之外,前朝的便是他、章淼和瞿逢川,后宮來的便是皇后與岑貴妃兩人。
約莫十幾個人在聽雪亭中也不甚擁擠,正錯落著坐著,由宮女上著各式菜肴,看著熱氣騰騰的鍋子端了上來,裴朔雪稍稍驅了些身上的寒意。
趙煥動了筷子,剩下的人也依次敬了酒,余下的便是不生疏也不熱絡的閑聊,前朝的聊一聊哪位大人無傷大雅的笑談,隨意揀兩件趙煥不痛不癢的過去功績誇一誇,也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裴朔雪沒有這個心思加入,只是不鹹不淡地應和兩聲。他行走人間雖是為了穩固黎國江山,可除了第一代帝王是他選出來的,之後的這兩位都不是他親自輔助的,他只是用神諭選了兩位賢臣,便由得他們選了後兩代帝王出來,直到算出這代帝王繼位黎國將有亂象,裴朔雪才舍得從山中走下來,攪一攪這紅塵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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