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小半個月,鳳珩把當初在蜀州的家原樣搬了過來,還按照裴朔雪的喜好著意添了許多,建成的那天,鳳珩終於有空抓住裴朔雪,讓他在樹下陪自己坐坐。
裴朔雪這兩日習慣變成本相亂跑,被鳳珩抓到樹下的時候還著實掙扎了一番,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在和鳳珩鬧著玩,他本相大小變幻自如,勾著鳳珩亂抓亂跑,從他的膝蓋上鑽到他的衣裳裡,又從他的衣裳鑽到他的後背,最後在鳳珩抓住他尾巴的時候又驚叫一聲,嚇得鳳珩以為自己抓疼了,手一松,裴朔雪又沒了影子。
鳳珩實在無法,只能變回了本相,比人還大的翅膀投下的陰影不偏不倚地將裴朔雪奔跑的樣子攏在其中,叼著裴朔雪的後頸,爪子抓著他的尾巴,終於將人老老實實地按在了自己的懷中。
從天空落到地上,鳳珩抓著裴朔雪滾了一圈正想變回去,卻被裴朔雪一爪子按在了胸口上蹬了回去。
裴朔雪把自己攤開成一個長條,趴在鳳珩的羽毛上,搖晃著爪子打他頭上的呆毛玩。
“別鬧了。”鳳珩氣喘籲籲地仰躺著,看著裴朔雪好奇地把自己的羽毛一片一片地掀開,心中冒出異樣的情緒,一個翻身將裴朔雪半邊身子壓在地上就要變回去。
裴朔雪尾巴一卷,拉住他的尾羽,纏了上去,鳳珩的聲音都啞了幾分,討饒道:“別摸我尾巴……”
裴朔雪騎在他的身上,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本相,上次你叼樹苗的時候隻給我遠遠看了一眼就變回去了,為什麽不給我看?”
沒有像裴朔雪預料的那般,鳳珩成年後的羽毛不是金燦燦的,而是通體黑色,只是這黑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險些出些許孔雀藍和深紫來,裴朔雪逆著羽毛的走向拱了拱,最後扒拉出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定定地盯著羽毛間的空隙不說話了。
鳳珩被他專注的神情盯著頭皮發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孩,正在被喜歡的人用赤。裸裸的目光看著,心裡說不出的別扭。
忽地從身上傳來針刺一般的痛,鳳珩縮了下翅膀,正發蒙,就見裴朔雪變回了人形,趴在他厚實的羽毛上,手中拿著一根才從他身上拔下來的羽毛迎著光看,看了半晌像是找到了什麽寶藏一般指著羽毛根部的一點黃色絨毛給鳳珩看。
“你小時候就是這個顏色。”裴朔雪翻了個身躺在鳳珩的身上,後背靠上鳳珩堅實的胸膛才發現鳳珩變了回去,裴朔雪用手肘捅了捅鳳珩,道:“變回去,有羽毛靠著舒服。”
鳳珩不情願地變回了一隻翅膀給他當枕頭,另一隻手維持著原樣橫在裴朔雪的腰上。
裴朔雪意識到他的不對勁,轉過身子,抱著他的臉,掐住他臉上的軟肉,嚴肅道;“為什麽不高興?”
他敏銳地發現鳳珩好像很不喜歡在自己面前露出本相,每次露出本相的時候都會很快變回去,現在細想鳳珩就是故意躲著不想讓自己看見。
鳳珩用他那隻翅膀心虛地刮了刮裴朔雪的臉,又在身旁扇了扇,小聲道:“你是不是比起黑色的羽毛,還是更喜歡我小時候羽毛的顏色?”
裴朔雪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道:“為什麽會這麽問?”
鳳珩不好意思說自己還對裴朔雪把自己錯認為小鳳凰的事情耿耿於懷,可他一直記得小時候裴朔雪囑托自己要長成鳳帝那般有著金燦燦羽毛的鳥,每當那個時候裴朔雪的眼中都是亮晶晶的,充滿著希冀,像是極為渴望鳳珩能夠長成那樣一般。
“鳳帝的本相是不是很好看?”鳳珩悶聲把頭埋進裴朔雪的脖子裡,像極了一隻逃避現實把脖子埋進自己羽毛裡的鵪鶉。
“你成日裡腦子裡都在想什麽?”裴朔雪失笑道:“我那個時候沒想到你是鳳帝和玄帝的孩子,先入為主地以為你會是一隻小鳳凰,才會那般囑托的。”
“那你對鳳帝有沒有……”鳳珩遲疑了一會,問道。
“沒有!”裴朔雪當機立斷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一直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敬仰的先輩。”
裴朔雪抱住鳳珩的黑色翅膀,一根一根地順著上面的羽毛,鄭重的,一字一句地對鳳珩道:“我對他沒有其他感情,當年照顧你確實是受了他的囑托,但是鳳帝隻說讓我養你,又沒有讓我同你在一起,我喜歡上你是因為你,不是因為旁的什麽。”
鳳珩“嗯”了一聲,從他脖子裡抬起頭來,停頓了一下,道:“我聽說你是鳳帝撿回來的,就像是你把我撿回來那樣。”
“聽青鸞說的?”裴朔雪挑了下眉,他很想狠狠地罵鳳珩一頓,罵他成日裡想些有的沒的,更像罵他輕視誤會自己對他的感情,可是想鳳珩從幼時到人間都一直在被拋棄,爹不疼娘又走了,心中又升騰起保護和憐愛的情緒來。
“你很久就存在天地之間了,那個時候沒有我,我對你的過往一無所知。”鳳珩可憐巴巴地撇了撇嘴。
裴朔雪歎了一口氣,哄他,“你變回去,我給你講我過去的事。”
鳳珩頓了一下,還是乖乖地變回了鳥的模樣,兩隻大翅膀環著裴朔雪,竭力用自己胸口的羽毛給他當靠枕。
裴朔雪側過身子,抓著他的一團羽毛團了團當枕頭靠了上去,慢慢道:“鳳帝他很冷漠,他有窺世之眼,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他所做的事情,所救下的人不是因為個人的好惡,而是看到那個人對未來,對他有價值,他才會多看一眼,所以他救我,只是因為他知道我是天道應運而生,用來幫助五帝落成的工具。這和我救你不一樣,我養著你固然有還鳳帝恩情的意思,但是後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你是一隻很可愛的小鳥崽,你能給我帶來快樂,你讓我覺得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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