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小金珠發出劇烈的光芒,灼燒著鳳珩的心口,將他整個人從混沌中扯了回來,當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裴朔雪被自己殺死的時候,他卻像是被困在一個不可掙脫的牢籠中,明明可以看見裴朔雪在做什麽,四肢卻動彈不了,做不了任何補救。
他痛苦於自己的無用,尤其在他連裴朔雪最後一面都沒能趕上的時候。
長槍死死地釘在裴朔雪的身體中,像是一堵火牆,將他的半邊身子迅速碳化,鳳珩默默無聲流著眼淚,源源不斷地往裴朔雪身體裡輸送著靈力,磅礴的靈力卻像是泥牛入海,沒有半點作用,他看著裴朔雪的半邊身子漸漸變成枯骨,他緊緊握著的手也終於變成了白色的骨頭,冰冷的指骨依舊保持著與他十指相扣的姿勢,他看著裴朔雪半邊已經骨化的身子,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來。
“子淵……對不起……對不起……”他反反覆複地說著這句話,讓他厭惡的長槍還插在裴朔雪的身上,他卻動都不敢動,生怕長槍脫離裴朔雪身體的一刻會將裴朔雪的生命也跟著帶走。
裴朔雪的生命就像是遊絲一線牽著,搖搖欲墜。
裴朔雪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難看,他從來不想將這副半人半鬼。不成樣子的模樣展現在鳳珩的面前,可他又不舍得能最後多看鳳珩兩眼的機會,於是他努力地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來,臉上的顴骨隨著他的笑容扯開一個詭異的弧度,看著駭人極了,鳳珩卻跟著扯了扯嘴角。
“不是……你的錯……”裴朔雪當然知道,鳳珩但凡還能有一點控制身體的力氣,他必定會誓死保護自己,就算他在玄帝面前沒有絲毫的勝算,就算會死,他也一定會死在裴朔雪的前面,可是裴朔雪不想他死,他隻想鳳珩能好好地活著,活在陽光之下,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不再面臨任何危險。
他知道,自此之後,四海之內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和傷害到他的小玄鳥,因為裴朔雪會用自己的命送給他一個空前絕後的大功德,助他成聖。
用來丈量長度的繩索在完成使命後就會被丟棄,裴朔雪這樣在輪回之外的神也是如此,在五帝落成之後,他的存在就再也沒有理由和價值,這個時候能幫天道抹去這個“意外”的神將會獲得無比倫比的大功德,這樣的功德足夠讓鳳珩匹敵已經活了幾萬年的人皇玄帝。
他將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裴朔雪痛苦地擰起眉頭,他已經虛弱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可一雙眼睛還是無比溫柔地注視著鳳珩,鼓勵他重新握住長槍給自己一個痛快。
鳳珩早已泣不成聲,他不敢碰裴朔雪骨頭上還掛著皮肉的半邊身子,可他能看見長槍所在之處像是一道分界線,將裴朔雪分為了殘破和完整兩個半邊,而在他猶豫的每一秒,這道分界線都在往殘破的一邊遊移,而裴朔雪正不斷地從口中溢出大股大股的鮮血,盈滿了鳳珩的手掌。
“殺……”自被鮮血浸透的咽喉間裴朔雪擠出一個字。
鳳珩死死地咬住嘴唇,任由血腥味彌漫在他的唇間,他閉了閉眼睛,終於重新伸出手握住了長槍,顫抖著的手帶動著長槍都在抖動,金紅色的光繚繞在他的手掌。
“啊——”他痛苦著嘶吼了一聲,忽地用力將整個長槍穿過裴朔雪的胸膛。
一時間天地寂靜,像是時間都在此刻靜止了一般,只能聽見裴朔雪的粗喘聲漸漸平複。
“子淵!子淵——裴子淵!”鳳珩失聲痛哭,他用沾滿裴朔雪鮮血的手去撫摸懷中還溫熱卻沒有任何心跳的屍體。
長槍緩緩化作金色的粉末,飄揚著散落在天地之間,露出裴朔雪胸口處的黑洞,鳳珩能從僅剩的半邊身子裡看到裴朔雪內裡還存在的五髒已經燒成了黑炭一般的模糊不清的塊狀。
眼淚如雨砸在裴朔雪沒有生氣的身體上,要怎樣煎熬的內火才能將一個神的五髒燒成這個樣子,而裴朔雪又是忍受著怎樣的痛苦才能在最後時刻還向自己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
他們甚至連一個草率的告別都沒有,在鳳珩能控制住自己身體的那一刻,懷中的愛人就已然踏上了死路。
“騙子!你個騙子!”鳳珩嘶吼著控訴,“你說過不會再丟下我的,你答應過會好好愛我的,你保證過……說不會離開我的……”
天空中密布的烏雲在瞬間消散,祥瑞的彩霞鋪滿了整個天際,貫徹天地的金雷劈碎了玄帝的紫電,獨獨開辟出一道霞光披在鳳珩的身上,從未有過的巨大功德降落在鳳珩的身上,就連這霞光的一點余光都能讓一根資質平平的小草得道升天,可鳳珩卻沒有分給它一個眼色。
溫熱的靈力在他全身流轉,修複著鳳珩傷痕累累的身體,讓他整個人在金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額間的妖紋也變成了金色的神印,金色的流光隱隱流轉在他的瞳孔之中。
百鳥聞訊而來,盤旋在天際,啾啾鳴叫,所有妖族同沐他們神帝帶來的恩澤,異香盈空,祥瑞降世,西洲妖帝終在此刻正位成聖。
裴朔雪腕間最後一道深紫痕跡終於消失在鳳珩的哭泣聲中,他的屍身化為金色的粉末,在鳳珩的懷中溜走,消散在天地之間。
裴朔雪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天地之間,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
五帝落成,輪回圓滿,一切都撥亂反正,大道終成,可擁有著不可比擬神力的最後一位神帝卻狀似癲狂,徒勞著撈著散落在空中的金色粉末,嘶吼咆哮,滿臉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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