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道士們三三兩兩分散至院中,容潮察覺有人朝他這方向走來。
容潮緩緩側身,少頃看清那人是韶晟。
韶晟微微蹙著眉頭,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在目光中流轉,他的手中拿著一月牙色錦袋。
那錦袋有三個普通錢袋那麽大,看起來鼓鼓囊囊。
及近,韶晟抿唇,開口道:“怎麽不見……你身邊那二位?”
可以看出,他實際上是沒話找話,又想要和尤見憐說上話。
容潮若有所思看他一眼,道:“出府查探去了。”
韶晟聽出尤見憐口吻冷淡,似乎並不想與他有過多交集,握在錦袋間的五指漸漸收緊,骨節發白,藏在心尖的話語終未問出口。
春見園一如聞鶯園,沒有顯而易見地異樣。相比聞鶯園的富貴堂皇,春見園一眼望去是空空蕩蕩的簡潔。
春見園內沒有假山流水,花草樹木也並不豐富,這個季節,花葉大多也已凋零,所以各處觀察整座園子的視角都算清晰。
借著須臾間露出的清冷月輝,容潮在回廊角落發現一紙碎片。
碎片僅有蠶豆大小,拾起紙片,指尖細細摩擦,可以確定非宣紙等書寫作畫的紙張,很粗糙,可以說是再普通不過,甚至可謂是劣等的紙質。
容潮收其碎片,發現韶晟已然離去。
恍若夜空中來去無聲的一片烏雲。
夜漸深,宵禁聲在城中響起。
秦觀與薇苒若是沒有趕回來,今夜便不方便再入城。
多數道友打算結伴在春見園守夜,等候邪祟到來,將其一舉除之。
容潮卻並不打算在此留宿,他巡視一圈,發現蓬萊閣的墨追涵與她師兄墨追添兩位大弟子沒了蹤影。
九溪宮與蓬萊閣向來不對付,雙方有數千年之深的血海深仇,可天規擺在那,平日裡無法平白無故出手,但身在劫中則不同。
修仙成神的劫中,對於非渡劫者的殺傷皆可不受天規束縛!
這是由於非渡劫者的身份特殊而久留下來的約定。
入劫的非渡劫者來去自由,往往過的都是低於自己已過的劫數,對於渡劫者而言是佔優勢的一方,九重天為了平息雙方恩怨與爭論,便言明非渡劫者入劫生死一概自負。就算是在劫中被惡意殺害,九重天的天規也不會去懲罰凶手。
每一劫都有可能獲取豐厚的靈力修為。
非渡劫者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墨追涵與墨追添師兄妹兩的消失想必與韶晟離去有關!
容潮念及此,快步走到蓬萊閣的一位小弟子身邊。
小弟子察覺到有人在身側,回頭看清臉,神色恍惚臉色白了幾分,雙腿似是被打上石膏無法動彈。
容潮見他這般害怕尤見憐,省去原本出手的打算,直接道:“帶本公子去見墨追添與墨追涵。”
他的聲音冷若冰霜。
小弟子想起同門說過師兄與師姐曾雙雙在尤見憐手上吃了大虧,立馬嚇破了膽,哆哆嗦嗦點頭,一點兒小動作都不敢有。
小弟子根本來不及心疼僅有的三次靈力使用機會,顫抖著使用蓬萊閣秘術探知其師兄師姐的靈氣。
王府花園假山後臨近人工湖邊的一處空曠處,韶晟身負重傷半跪在地,紅塵落在遠處。
墨追涵臉色慘白,手中的長劍架在韶晟脖頸。墨追添也沒好到哪兒,握著佩劍的手血流不止。以至於連容潮就在身後不遠處都未曾察覺。
二人慶幸沒有讓韶晟搶先一步自行了斷,毀去靈丹。
他們師兄妹聯手也才巧勝這廝,彼此皆僅剩一次靈力使用機會,眼下格外珍惜靈力的使用次數。
“幾千年過去,蓬萊閣的人依舊還是沒腦子。”
容潮聲音極其淡漠,沒有一絲溫度,說著他緩步走向墨追添與墨追涵。
一同而來的蓬萊閣小弟子瑟縮著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該跟上。
墨追添與墨追涵皆是猛然回頭,看見尤見憐那張臉,各自都下意識握緊手中長劍,臉色又白上三分。
他們本就擔心一如百年前那般到手的鴨子又飛了,但怕什麽偏偏來什麽。
墨追涵看見那名已經失神的小弟子頗為恨鐵不成鋼。
墨追涵道:“尤見憐!你們狸貓一族落得如今修道界避之不談的境地可都是九溪宮害的!怎麽,你還要插手我們蓬萊閣與九溪宮間的事?”
容潮漸漸止步,與他們隔著數丈距離,聞言冷眼看著他們。
他不知道他們彼此間有過什麽過節,但韶晟是九溪宮的弟子,雖然他與他師父不太對眼。他可罵可打可欺負,外人卻不可動彈一下。
心情好時,容潮對於厭惡的人會笑,那笑意令人不自生寒,心情不好時,他便不會笑了,只會流露出更重的冷意。
墨追添與師妹對視一眼,心下已經在退縮,壓抑著惱火為自己打氣道:“百年前,你鬼話連篇,從我們手中帶走這廝,如今你說的一個字我們都不會相信!”
容潮冷笑,道:“你們師兄妹余下的靈力使用機會還夠你們奪取他的靈丹?”
一語直擊要害,墨追添與墨追涵自然明白僅余的一次靈力使用機會僅夠他們二人奪取韶晟體內的靈丹。
原本他們是打算奪得靈丹便立馬離開此劫。
可如今他們若使用這最後一次靈力,只怕無法活著離開此劫。尤見憐出現在此必定是還有靈力使用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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