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潮喝了兩壇酒,目光中忽然看到一株並蒂蓮。
並蒂蓮,一莖產兩花,花各有蒂,自然稀有。
容潮目光微移,發現蓮花塢中擁擠的荷葉間立著不少蓮蓬,忽然間就想吃蓮子。
若是往昔,他定然選擇變出一艘小船,悠然泛舟湖上,去摘蓮蓬。
可今日,他沒那雅興,旋即,他飛身入蓮花塢中。
朝穆看著他灑脫的輕姿,唇角輕笑。
離嵐注意到朝穆神情,目光微沉,沒有言語。
少頃容潮即回,手中已握了一大把帶把的蓮蓬,容潮將蓮蓬放到身邊的木地板上,問道朝穆與離嵐:“吃不?”
朝穆與離嵐都沒有拒絕,各自拿了一支蓮蓬,默默地剝開。
容潮動作熟練,很快剝出蓮蓬中的蓮子,褪去青皮露出雪白的蓮子,送入口中一嚼,隨即蹙眉,臉上皺成一團:“竟然是苦的!”
朝穆輕笑。
離嵐聞聲目光卻是暗淡幾許,似是想起了什麽。
不一會兒,涼風習習,花香溢起,空氣也清幽起來,除卻細細水波聲再無他聲,三人隔著酒壇、蓮蓬躺在木橋上,仰望遠處,目光悠遠。
須臾,蓮花塢中傳來些許動靜,嘻哈打鬧聲中摻雜著哭泣嗚咽聲,容潮、朝穆與離嵐皆非凡人,自然立馬察覺到這聲音,聞聲坐起,看向蓮葉間,俄頃發現是幾名孩童在采蓮蓬。
這裡不是人間,沒有宵禁,無論仙神還是妖魔都可行動自如。
幾名孩童是剛化出人形的小妖,也不怕遇見危險,大半夜仍在外玩。
只是似乎他們間也有矛盾,一群個個手握一大捧蓮蓬的男孩對著一名揉著眼睛哭泣的男孩哄笑,而哭泣的小男孩兩手空空,好在他旁邊有一位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並沒有同那群男孩一般一起嘲笑,他小心翼翼地將手裡的蓮蓬遞給哭泣的男孩。
容潮看見他們天真稚嫩的玩耍,想起了他的兒時,回憶道:“我兒時很喜歡放風箏。剛到九溪宮時,容淵、容璃還有容阡、容敏他們也會在風和日麗的天氣裡在廣場上放風箏,我看到他們放風箏便很想加入他們,可是我好不容易做了一隻醜陋的風箏,卻放的不好,它總是飛不高,而師兄他們的風箏卻總能扶搖直上。我不敢去請教他們,獨自悶悶不樂,後來,容胤得知此事,便親自幫我做了一隻又大又漂亮又威風的白龍狀的風箏,帶著我到廣場上放,容淵他們看見後都十分嫉妒我,那時我可得意開心了。”說罷,容潮垂眸微微一笑。
聽到容潮說起兒時往事,離嵐卻是輕蹙眉頭。他對那段時光並沒有任何記憶猶新的回憶。
自修道以來,他的生活一直十年如一日,渡劫期間,盡管偶爾會遇到難點,但好在也都能解決,順利飛升成仙,入命格府任職,對待每日職責矜矜業業。千年來他不攀附,不迎合,不媚俗,不焦躁,原本他以為他會這般一如既往活下去。
朝穆看見遠處那位哭泣的小男孩,聽著容潮的聲音,目光卻暗了下去。
魔界十城一都各魔王城主的子嗣雖多,但他卻很少與他們一起玩,反倒是朝彥可以輕松與他們打成一片。他初修煉時也許是頓悟太差,靈力遲遲比不上朝彥。
父帝生辰那日,侍衛來請他前往父親的寢宮一同用餐,他為父親沒有拋棄他而感到很是開心,可到了宮殿卻發現那對母子也在,他雖然已經不想從前那般衝動,不會一氣之下扭頭跑開,卻也再無心情吃下那餐。
很快他便獨自起身離去,宮殿內無人發現他的離開。
他坐在殿後的石階上傷心,不知不覺間聽見一陣輕快悅耳的蕭聲。那聲音令人心情不自的變得愉悅,他也蹦蹦跳跳起來,他很久沒有那般釋懷開心。可很快他回過神,看見朝彥站在殿外的平台上,手中握著血玉蕭,對他笑著,原來那蕭聲出自它,不過是他在戲弄自己!
朝穆想起往昔他被朝彥當小醜般被戲弄,眉頭皺起,端起酒壇仰頭抿下一口酒。
容潮雖然不知道朝穆想起來什麽,卻看出他心情不佳,拿起酒壇與他手裡的酒壇碰了一下,隨後獨自仰頭飲酒。
朝穆側目看著他偽裝自己漫不經心地喝酒模樣,片刻後離開了蓮花塢,沒有道別。
容潮也沒有回頭。
雖然朝穆沒有說,但容潮卻能猜到他此番回魔界應該便要入無燼淵浴火重生。
麒麟一族與鳳凰一族每千年需歷經一次浴火重生,這也可謂是他們獨有的劫,渡劫成功修為靈力自然是大增,可浴火重生也是極為危險的,若是有人打斷他們的渡劫,便只有魂飛魄散。
故而每到這個時候,各族都會極為謹慎,提前隱藏行跡,混淆視聽,隱瞞浴火重生的時間,以免給到對方下手的機會。
待到朝穆離去,離嵐才偏頭看了眼容潮,盡管他們並不是很熟,但九重天他也沒有比他更熟的人了。他知道容潮今天遇見他時發現他心事重重,但他不說容潮也不會多問的。先前因朝穆在,他並沒有開口說什麽話。
他很少喝酒,可謂不勝酒力,不過兩壇下肚,已經感覺到自己有了醉意。他收回望向容潮的目光,低下頭,望向懷中抱著的酒壇裡的清酒。
容潮注意到他今日的不尋常,從沉思朝穆浴火重生一事中收回神,舒了口氣笑道:“此前讓你幫忙找以往的渡劫卷宗還沒謝你,不過本君可不會借花獻佛來謝你,今日的這頓酒可不算謝禮,要不你想想你想要什麽樣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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