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木地上有一層薄厚適宜的地毯。容潮離開床榻赤腳走下床,雙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腳底傳來熟悉的感覺——他借屍還魂前,雙眸失明期間,在這裡摸索走動的那股熟悉感再一次傳入五感中。
容潮不知道他是怎麽回到這裡的,一時間,他有些出神。
他記得在紫柏山臧戚等妖趁千金藤圍攻眾人之際,不顧千金藤對自己的威脅也要對他出手,顯然是早已圖謀、有備而來,意欲他死。
那時六界應該剛得知他重生不久,有人便迫不及待要他命了嗎?
而且,根據烏青玄所言,他死前的那段時間多次收到匿名者給她送去有關於九溪宮、有關他的消息,當然,都是些經過編造並不不利於他輿論的內容,意圖讓她散播至六界,進一步給九重天施加壓力。
而他不顧一切進入無燼淵也是因為有人來告訴他太叔奕在那裡。
六界裡恨他的人太多,如果僅憑這一點去找出一直在背後的謀劃者,只怕是難以有效。
而這人能夠隱藏的這般好,此前從未留下任何能夠追查他身份的線索,如今想要找出他,自然也不會太過簡單。
雖然死前朝姒因為他“救世主”的傳聞,多次毫不隱瞞地想要他性命,可正是如此,容潮反而感覺在背後計算他之人不太可能是她。盡管她心狠手辣,為魔不擇手段,但她很難能夠那麽快知曉九溪宮大小事宜,縱使是在九溪宮存在與魔界通風報信者的情況下。
當然,如今他也不會因此而直接跳過她去查過往種種事情的真相。
容潮並不喜歡陰謀詭計、此前也不擅長對付這類妖魔鬼怪,但他絕不會因此而任由他們打自己的注意!
容潮從死前回憶到重生後,沉思著梳理往昔,一步一步尋找可疑之處。
當太叔奕出現在他門前時,他甚至都未察覺到他的腳步聲。
太叔奕本就膚白,此刻的他因為靈力未完全恢復,面容還帶著點蒼白,清瘦孤落的身姿站在月光下看起來讓容潮更加心疼。
想到他因為賭氣認下一切把他氣走,而他卻一次次不顧自己生命的來挽救自己,他眼中微酸。
下一刻,容潮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因為容潮突如其來的舉動,太叔奕也有些意外,身體微微一僵,目光微變,遲疑了下才抬起手試著回抱他。
“太叔奕,我……看到你,就想讓你抱抱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容潮昏迷太久,醒來還沒有開過口說話,他的聲音還有啞。
太叔奕聞聲,目光也柔和起來,輕聲“嗯”了聲。
“我以為我不會再醒來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
容潮安靜地感受自己的身體傳來他體內的心跳聲、指尖傳來他身體的溫度,而耳邊傳來他略有起伏的呼吸。
片刻後,容潮戀戀不舍松開他,望向他的雙眸,道:“我想要做一件事。”
“我想查出一直以來在暗處使陰謀詭計不肯放棄殺我的人,如今他得知我仍舊活著,恐怕還會對我下手,所以我的身邊不知何時便會有看不見的危險。”
太叔奕原本有些悅色的目光聞聲消失,微微蹙眉看向他,道:“你想讓我離開你?”
容潮點點頭。
“因為擔心我會被你連累有危險嗎?”
容潮輕聲“嗯”了下,問道:“你生氣了嗎?”
太叔奕輕點了下頭。
容潮帶著笑容又道:“但是我不想離開你。”
太叔奕聞聲抬起了眸看向他。
第二日一大早,江清風按例來六溪宮看望小師叔,他在門前發現太叔奕正要出門,便問他是要去哪兒,得知他是要去食物語後,因為太叔奕幾乎從不會因為自己而想要主動吃食物,立馬懷疑是他的小師叔醒來了,興奮地追問太叔奕,得到他的肯定答案後隨即歡呼著跑進花月樓。
不多時,容潮醒來的消息便傳遍九溪宮各宮。
太叔奕拎著食盒從食物語出來後不久,遇見了迎面走來的太和。
太和一如既往的神情嚴肅著,看見他後未再往前走,似乎是特意來找他的。
太叔奕清冷的目光並未有波瀾。
太和看了眼太叔奕與他手中的食盒,隨後沉聲道:“跟本君來。”說完他便轉身往一側的山石無人處走去。
太叔奕目光微沉,隨後跟了上去。
天氣漸入寒冬,加之九溪宮地勢又高,沒有用靈力刻意養護的許多花草已枯萎、樹葉也已凋零。
太叔奕與太和來到一座山崖後,太和直接言明來意。
“本君知道縱使是要面對世間非議,容潮也定然不會放棄要和你在一起。但他與你之間如今是師徒的關系,此舉本就有違常倫。何況,自你出現後,他便不斷陷於險境,縱使你可救他一次、兩次,可你能每一次都確保他無虞嗎?”
太叔奕聽著太和的質問,握著食盒的五指骨節微微泛白。
太和看出他神色有些失落,皺著眉道:“本君希望你能夠離開他。”
太叔奕沉默著,沒有正面回答他。
太和等了會兒,得不到他的承諾,有些氣惱地拂衣轉身而去。
望著太和頗為滄桑的背影,太叔奕的目光微變。
花月樓裡,容潮盤膝坐在案桌前,對面的江清風坐下後與他說了一些他失去靈識這數年裡發生的事,比如從紫柏山出來後太叔奕並沒有帶他回九溪宮,而是帶著他回了百裡梧桐林,後來是容胤去百裡梧桐林把他接了回來,只是那時他已經現出這具身體的原形,成了一隻沒有記憶的貓。再後來,太叔奕來九溪宮接容潮帶他去渡第八劫,渡劫後他的傷勢好了很多,已經恢復人形,只是卻陷入昏迷,他們回到九溪宮後,太叔奕每日照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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