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深處的絲線一寸一寸地抽動。
很不舒服。
【別強迫自己。】
心底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身體不舒服要說。告訴方警官,你想休息一下。】
江耀:“嗯。”
他揉了揉腦袋,很聽話地抬起頭,對方警官說:“我想休息一下。”
方警官同意了。
方警官留江耀一個人在筆錄室裡,免得兩人在狹小房間裡相處,給江耀太多壓力。
他來到隔壁辦公室,敲了敲門。裡面的下屬立刻回過頭來。
“方隊。”下屬們從電腦桌後站起身,向他打招呼。
方警官示意他們不必起來,繼續工作,邊朝裡走邊問:“怎麽樣,查到了麽?”
“全國范圍內,查到有三個叫陸執的。其中一個在國外念書,一個八十五歲,得了重病正在ICU躺著。還有一個……才三歲。”
穿著警服的下屬如是匯報。
“念書的那個,確定人在國外麽?”方警官問。
“確定。”下屬答道,“簽證記錄顯示他兩年前就出國讀博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過。”
也就是說,這三個人,都不大可能是殺害溫嶺西的凶手。
那麽,訪客登記簿上的,是假名字麽?
可凶手又何必多此一舉……反正也沒人看到他來,而且監控攝像頭也壞了,他完全可以不登記姓名。
除非……凶手是想故意把這個名字展示在眾人面前。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
陸執到底是誰?
溫嶺西又到底是為什麽,會被人用那麽複雜那麽怪異的手法,借江耀之手來殺害?
方警官百思不得其解。
……
翌日。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家裡一團亂。原來的保姆阿姨辭職回老家了,新招的王阿姨又是紅油麻辣燙的受害者。
如今家裡沒人照顧,江耀的病情雖有好轉,江一煥到底還是不放心。
他打算去學校裡跟領導談談,今後的工作到底該如何安排。
江一煥目前就職於宜江大學。這是一所老牌名校,學術氛圍濃厚,其中有幾個金牌專業,在全球范圍內的排名都很靠前。
江一煥不放心江耀一個人在家,於是把他一起帶來學校。
夏末秋初,大學剛剛開學。暌違許久的大學生們見到熟悉的同學和舍友,大家都很興奮。
走在路上的人們歡聲笑語,腳下踩著枯黃的落葉。遠處有清潔工拿著大掃把在一遍遍地清掃。
唰,唰,唰。
掃落葉的聲音像小刷子搔過耳膜,聽得人耳朵癢癢的。
江耀透過車窗縫隙,聞到空氣裡獨屬於秋日的清朗氣息。
“陸執。”
澄澈的眼眸裡映著蔚藍天空,江耀仰頭看著梧桐樹,在心裡默默咀嚼著那個名字。
【我也沒有印象。】
心裡的聲音低聲說。
【或許是,你很久很久以前認識的人?】
嗯……
江耀垂了垂眼。仔細體會著心底那種無法描述的感覺。
很遙遠。好像確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有多久呢?
一年?兩年?
十年?
腦袋裡混混沌沌,細軟的絲線攪拌著漿糊。
江耀坐在後排車座上,頭頂梧桐斑駁樹影投落下來。
他忽然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右側臉頰。
【?】
心裡的人表達了疑惑。
“一樣的。”
江耀抬著左手,貼在自己右側臉頰上。臉頰被溫暖撫觸的感覺。
讓他下意識地想要蹭動。
他微微低著頭,閉上眼,像把靈魂都沉浸在那種無法言說的細膩撫觸裡。
“一樣的……”
江耀喃喃。
【什麽一樣?】
心裡的人問他。
江耀:“陸執。”
【……】
心裡的人不再說話。
車輛緩緩行駛在大學校園裡,輪胎碾過枯黃落葉,發出細碎窸窣的響聲。
秋初的涼風吹拂著臉頰。江耀抬起頭,看到斑駁樹葉裡蔚藍澄澈的天空。
江耀靜靜地看著。緩慢眨著眼睛。
忽然覺得某個地方空空的。說不上來。
江一煥和院方協商,最終結果是,職位繼續為他保留,相關學術課題暫時交予他人。
院方還是很看重他,不希望這位學者就此退出學術界。
江一煥本人倒是對明珠蒙塵之類的說辭不以為意。妻子死後,他已經深刻意識到家人安好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院方如此懇切挽留,他也不好太過強硬。
江耀的病情也在好轉,說不定將來還有真正回歸社會的機會。那時候也還需要進入學校學習。
總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一煥和院領導談完事就打算回家。臨走前,院長秘書追出來,告訴他,他有一個包裹在校園驛站。
“包裹?”江一煥詫異。
“昨天來的。驛站的人說給您打電話,您沒接。”院長秘書說。
江一煥看了眼手機,昨天那個時候,他還在安寧療養院呢。難怪沒接到。
江一煥向院長秘書道了謝,就帶著江耀一起來到校園驛站。
這年頭,大學生手裡零花錢多,經常網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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