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味似乎身體有些問題。
江一煥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他的銀發,他那白得嚇人的膚色。
江耀說得很對,秦無味身上的顏色就像被人一鍵清空。要不是穿著黑皮衣、戴著黑墨鏡,他看上去就會像紙扎店的紙人。
滲人。
江一煥擔心江耀的無心之言冒犯到秦無味,因此替兒子向他道歉。
沒想到秦無味卻嗤笑一聲。
“你這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他說著就摘下了墨鏡。
江一煥看著他,心裡吃驚不小。
秦無味的眼睫,眉毛,都是霜雪一樣的顏色。
就連瞳色都極為寡淡。給人以非常強烈的異類感。
江一煥立刻理解了他為何要戴墨鏡——銀發雪膚看上去還沒那麽嚇人,白眉毛白眼睛看上去可就真的驚悚了。
“你這是……”江一煥小心詢問。
秦無味淡淡道:“白化病。”
江一煥點點頭,在心裡歎息一聲。
原來他那一頭銀白色的頭髮不是染的,是天生的。白化病患者體內缺乏黑色素,所以鞏膜視網膜也會呈現出極淡的顏色。
……白化病嚴重到這種程度,他從小到大應該遭受了許多不同的目光吧。
就像江一煥,第一眼見到他時也覺得這個人來路不正,不靠譜。
都是下意識的以貌取人。
江一煥想為自己的先入為主道歉,秦無味卻擺擺手,似乎懶得討論這個話題。
不久後,黑藍兩扇門裡分別有醫生走出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份報告。
奇怪的是,藍門裡拿著江耀報告的醫生,滿臉詫異。而黑門裡拿著江一煥報告的醫生則十分平靜,表情稀疏平常,並沒有任何異樣。
江一煥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心裡又是一個咯噔。
秦無味看完報告之後,眉頭皺得更深。
“怎麽了?”江一煥緊張道,“有什麽問題嗎?”
秦無味沉默片刻。眯起眼睛,視線在江耀身上逡巡。
許久,仿佛終於放棄。
“……沒有任何問題。”
秦無味抿了抿嘴唇,語氣似有不悅,“你們可以走了。”
江一煥:“……”
雖然心中滿是疑問,但看秦無味也不可能解釋。而且秦無味現在心情很差,感覺快要忍不住打人了。
江一煥識趣,一句都不多問,趕緊帶著江耀走了。
江一煥本來還在擔心,這麽偏遠的郊區,沒有公共交通,也叫不到車,他和江耀該怎麽回去。
然而當他走到療養院外頭,卻意外地看到一輛車已經在門口等他們。
不是秦無味之前開的那輛。
司機示意他們上車,說是秦無味安排的,送他們回市區。
江一煥內心再度震驚。不由回頭,望向療養院二樓的窗口。
銀發的身影在窗邊一閃即逝。
……這個舉止古怪、脾氣暴躁的青年。
其實還挺……體貼的?
……
江一煥父子乘坐的轎車緩緩駛出療養院。秦無味收回目光,背靠著窗台,又點起一支煙。
“他們走啦?”
不遠處,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著一個身材年齡都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從走廊另一頭緩緩走來。
——不,不僅僅是身材和年齡。
還有相貌。
面前這個人仿佛和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官,體型,甚至連眯起眼睛時眼尾微揚的角度,都如出一轍。
唯一的差別,也就是最大的差別。
這個人是有顏色的。
如果用江耀的話來說,那就是,秦無味沒有顏色,而這個人有。
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兩個人,就好像印到一半沒墨了,所以隻保留了其中一人的顏色。
反差強烈。
“汙染度為0,他是普通人。”秦無味煩躁道,“天賦波長也測了,什麽天賦都沒有。居然真的是個普通人。”
“哦,那確實只能放人。”對方笑笑,搖頭道,“連天賦檢測都做了啊,看來你是真的很懷疑他了。”
“那當然。”秦無味不爽地揉著額頭,“這麽多天以來,這麽多件案子,全都跟他脫不了關系……總得有個理由吧?”
“唔。”對方摸著下巴,揶揄笑道,“說不定是看他長得好看?”
秦無味:“……”
露出了想要打人的表情。
“哈哈哈,別生氣,開個玩笑。”
對方懶洋洋地靠在窗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那輛漸行漸遠的車輛,“話說回來,明明接觸了同樣多的汙染物,他爹吃著拮抗劑還有一百六,他居然是零……這麽強的汙染物抗性,很罕見啊……他的san值韌性你測了沒?”
“測韌性幹什麽?”秦無味皺眉,“難道你還指望他去當清場員?”
對方:“不行麽?”
秦無味:“他有自閉症。”
對方:“這不代表他做不好清場人員。”
秦無味眉頭皺得更深了:“秦無垢你缺人缺瘋了吧,連自閉症的主意都打?你知道自閉症什麽意思嗎?他連跟人溝通都困難,怎麽當清場員?”
“沒試過,誰知道呢?”
被稱作秦無垢的男人,托著下巴,懶懶靠在窗台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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