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陰雨天痛的。
江耀的眼淚一下子流下來了。
“咳……咳呃……”
被高高釘在牆上的男人,低著頭,也艱難地望過來。
他臉上被自己咳出來的血,還有冷汗浸透。他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卻在和江耀四目對望的瞬間,精神一凜。
“放……開……!”
男人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突然開始劇烈地掙扎。
他的四肢關節全都被釘死,關節被打碎,已經沒有可以用的手腳。
可他還是瘋狂地掙扎扭動著,想把自己從鋼筋裡拔出,想從高牆上掙脫。
很痛的。
會很痛的。
不要動啊。
不要動。
江耀張大嘴,想朝那個人喊。
可是沒有力氣。
發不出聲音。
“……原來你還能動啊。”
頭頂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江耀渾身一震。
一股無法描述的恐懼感,從骨頭深處猝然升起。
他的牙齒骨骼咯咯作響,身體被迫以疼痛記憶,在大腦生出形成強烈的生理反射。
他開始劇烈顫抖。
抖得太厲害,以至於被那個人注意到。
被注意到了!
“原來,你也還醒著啊。”
對方笑了笑,很隨意地把他拎起來。
像拎一條剛出窩的、還沒斷奶的小狗。
江耀被迫和那個人對上目光。
那是一個,有一半身體被燒焦的男人。
像被燒到熔化的蠟燭,燒焦的那一半,血肉模糊,肌肉以扭曲怪異的形態掛在骨頭上。
另一半則完好無損,只在臉頰、肩膀,少數幾個地方有些擦傷。
……怪物。
那個怪物在笑。
江耀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不敢想。
江耀隻覺得好痛。
聽到那個怪物的笑聲,他覺得更痛了。
“你不是總喜歡把他帶來帶去嘛?”
半邊燒焦的怪物,發出了人類男性的嗓音。
它把江耀拎起來,像對賣家展示一條等待出售的小狗一樣,拎給高牆上的那個人看。
“你看他這個樣子,帶起來是不是就方便了?多小一隻。”
江耀感覺身體微微晃了晃。因為被舉高,因為被拽著頭髮拎起來。
身體一動就很痛。
就好像,原本好不容易累倒了快要睡著的痛覺,突然一下子被驚醒。然後報復性地又開始尖叫。踢打。哭鬧。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軀乾也已經四分五裂了。
好像被放在案板上用斬骨刀剁過。肌肉大塊大塊地分離,粗壯大動脈全都露在外面,噗呲噗呲地冒血。
整個上半身只剩脊椎還勉強連著。要不然他已經斷成互不相乾的好幾塊。
好痛……好痛。
江耀不想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不想被高牆上那個男人看到他在哭。
可是好難過。
好難過哦。
“……咳、咳咳咳……”
高牆上傳來肌肉在鋼筋上撕扯的聲音。
不光肌肉,還有骨骼。打碎的骨渣在鋼筋上摩擦。
那個男人,艱難地把身體前傾。
一點一點地騰挪,一點一點,把自己從鋼筋上,撕扯下來。
砰。
他終於成功了。
他從很高很高的地方,重重地砸下來。
塵土飛揚。
塵土很快變成血紅色的塵土,濕潤沉重地飛不起來。
男人身下暈開大片大片的血紅,從他的四肢關節,從他胸口肚子上的大洞。
沒有了鋼筋的堵塞,所有血洞都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瘋狂出血。
“放開……他……”
男人死死咬著牙,從塵土裡伸出手。
很痛吧。一定很痛。
所以牙齒都撞得咯咯響。
江耀又變得很想哭。
他想去抓對方的手,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手。
而對方的四肢關節也全都被打碎。手根本抬不起來。
“嘖,這麽想要啊。”
拎著江耀的,那個被燒焦一半的怪物,笑嘻嘻地把江耀彎腰放下。
“喏,給你。”
“嗚……”
江耀雙腿斷裂的根部,再一次碰到地面。尖銳的碎石扎進他的血管,刺激他殘存的神經。把他從喉嚨裡擠出一聲悲鳴。
“咳……!”
塵土裡重傷的男人,又咳出一大口血來。
只差一點點,男人的手就可以抓到他。
然而,江耀很快地又被拎起,高高地拎離地面。拎離那個男人。
像在用火腿腸逗弄一隻狗。
……好痛。
江耀被拎著頭髮,晃來晃去。
他感覺到自己渾身骨骼彼此摩擦作響,斷裂的大動脈裡鮮血奔湧著高聲悲鳴。
他聽到地上塵土裡那個重傷瀕死的男人,從喉嚨深處發出絕望的吼叫。
他聽到咳嗽混合著抽氣聲,大口大口的鮮血一次次堵住那個人喉嚨的嗆聲。
……那個怪物。
像在玩弄兩條狗,用一條小狗,勾引逗弄著另一條奄奄一息的大狗。
江耀被那個半面燒焦的怪物,高高舉起,隨心所欲地搖晃。
熱烘烘的血,從肢體斷端裡不斷湧出來,甩出來。全都淋在地上那個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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