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才開口,似是作為江沉月的替補,給予他繼續的陪伴。
——送小胖到醫院,並且和醫生談話、簽署手術同意書的,當然是心裡那個人。
如此雷厲風行的舉動,充滿了那個人的風格。
當然,人格交換之時,江耀對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麽,一無所知。
正如那個人也並不知曉,江耀此次陷入沉睡時,又經歷了什麽樣的噩夢。
然而這一次,當被問及噩夢的內容時,江耀並沒有表現出痛苦。
反而漸漸露出一種,疑惑的神色。
“……除夕。”江耀說。
【除夕?】
心裡的人有些意外。
除夕還沒到。
距離除夕還有半個多月,秦無味說如果沒有任務就去他那邊一起過年。
【除夕,還有呢?】
心裡的人問。
江耀露出回憶的神色。
更大的疑惑,不解,如同濃重水霧,濕冷厚重地凝上了江耀的眉梢。
“為什麽……”
江耀喃喃。
【什麽?】
即便是心裡的人,有時候也無法完全理解江耀的想法。
但他能清楚感覺到,此刻填塞滿江耀內心的,那種巨大的不解,與……難過?
正當心裡的人想要繼續追問時,走廊另一頭,忽然爆發出爭吵。
“你們把我老娘治成這樣,還好意思要錢?!”
“好好的老人家進了你們醫院,現在路都走不動了!你們到底對我娘幹了啥?!”
走廊另一頭就是重症監護室。此時的監護室門外,幾個家屬正在和醫護人員激烈爭吵,言語間拉拉扯扯,很不客氣。
手術室這邊正在等候的家屬們也都被聲音吸引,轉頭望向那裡。
只見重症監護室外,兩女一男,三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一個個瞪圓了眼睛,跟醫護人員爭執不休。
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顯然也沉不住氣了,音量拔高,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聲線穿過熙熙攘攘的走廊,清晰地傳到手術室這邊來。
“什麽好好的老人家?你媽來的時候都休克了!你們幾個做兒女的也是夠狠心的,八十多歲的老人家,三個子女一個都不去照顧!讓老人家一個人住在危房裡!她有高血壓心臟病,還有糖尿病!胰島素都好幾天沒打了!手邊沒有藥,昏迷了也沒人知道!要不是被鄰居串門時候發現,她這會兒都已經不在啦!”
女醫生這麽一解釋,周圍圍觀群眾就都明白了。不禁都竊竊私語,對著那三個不孝子女指指點點。
未曾想,受到了周圍人的鄙夷注視,那三個中年男女非但沒有絲毫愧疚,甚至變本加厲地大吼大叫起來。
“什麽不去照顧?我不要上班的嗎?!我不上班你養我啊!”
“我媽是有糖尿病,但她平常身體硬朗著呢!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放心她一個人住!我看就是你們把我們好好的老娘給治壞了!還怪什麽糖尿病心臟病!真是笑話,天底下有糖尿病心臟病的人那麽多,也沒見人全都進ICU呀!”
“就是!你們醫院就是黑心!坑人!沒經我們同意就把我們老娘送進ICU!每天大幾萬的錢,亂用藥!這錢我們不可能白出的!不可能上你們的當!”
女醫生被強行扣上個“黑心醫院亂用藥”的帽子,當即氣得發抖,聲音也不住發顫:“什麽叫不經你們同意?當時老人家快不行了!我們給你們每個子女都打過電話!你們都說忙,沒空,問其他人!那時候老人家要是不搶救,人都已經沒了!現在好不容易病情穩定下來,你們怎麽說這樣的話……”
“什麽樣的話?我說什麽了?!”中年男子額頭青筋直爆,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那女醫生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來歲,面對身強體健意欲動粗的中年男子,不由得表情驚慌,後退一步。
邊上兩個中年女人嘴上說著“別動手別動手”,人卻並不上前阻止,而是雙手抱胸看好戲。
然而中年男人揮舞恐嚇的拳頭終究沒有落下。
不是他忽然良心發現,而是一隻細骨伶仃,毫無威懾感的手,忽然從旁邊伸出來。
捉住了他的手腕。
中年男人一愣,意識到這是有人來阻攔他,不由滿面怒容,咆哮著大吼:“幹什麽!”
進入他視線的,是一個清瘦白淨、看上去像個高中生的男孩子。
“哦喲,幹嘛啦,我弟弟又不會真的動手的。我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咯!”
一旁的卷發中年女人見狀,聲音尖利地陰陽怪氣。
“就是呀,關你什麽事啊?小朋友你是不是家裡人在動手術啊?你不去手術室外面守著,萬一裡面黑心醫生把你爸爸媽媽弄死了怎麽辦?”
另一個直發的中年女人眼睛裡露出惡毒的光。
然而面對這兩女一男的挑釁威脅,白淨男生卻沒有絲毫動怒。
只是臉上漸漸露出一種疑惑的神情。
【沒有。】
心裡響起熟悉的聲音。
似乎帶著些遺憾。
【沒有汙染。】
【這幾個人,就是單純地性格惡劣罷了。】
……沒有汙染。
並不是因為san值跌落而作出攻擊行為。
江耀的視線,從那不住咆哮的憤怒男人,漸漸移到那兩個牙尖嘴利的中年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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