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包裹著某個活物的——羊膜。
其中活物是什麽,不言而喻。
江耀瞳孔一縮。清晰倒映出那羊膜之中尚在掙扎的人體。
如果這一顆新生的肉瘤是張青,那麽怪魚身上的其他肉瘤……
江耀在水中的停頓不過半秒,那怪魚很快察覺,巨骨魚尾一擺,整條魚嘩啦一聲,潛入水下!
【躲開!】
心中的人疾呼。
江耀魚尾一擺,周遭水花巨變。江耀整個人已往後退開數十米遠!
果然在他原本位置,怪魚陡然從水底衝出。巨大身軀如魚雷般衝上水面,若非江耀躲避及時,只怕這一撞會把他整條脊骨都撞碎!
怪魚一擊不成,巨大身體又落回水面。
轟!
激起巨響!
趁著怪魚落水尚未調整身形之際,江耀一頭鑽進水裡,魚尾猛地一甩。
一個俯衝,徑直衝向怪魚!
水中湍流密集,銳化為刃的手掌感受到巨大阻力。
即便如此,江耀還是準確無誤地劈開了怪魚身上那顆新生的粉紅肉瘤。
羊膜破裂!血水流出!
張青的半個身體從肉瘤裡冒頭,臉色慘白,目眥欲裂!
“救救我!”張青根本顧不得面前的是誰,雙手一頓亂抓,死死抓住了江耀手臂!
江耀魚尾擺動,正欲順勢把張青拽出來,卻聽怪魚發出一聲淒厲怪異的嚎叫。
那嚎叫不知是痛還是怒,只見怪魚身子一擰,調轉魚頭,猛然朝水底俯衝下去!
【松手!】
心中之人低斥。
【水戰劣勢!不能被它帶下去!】
江耀沒有魚鰓。
一旦被帶入水底,那他必死無疑!
江耀眯起眼睛。
如果張青不肯松手,那就只能——
然而未等江耀動手,張青忽然渾身一顫,張大嘴瞪大眼,兩手猛然松開——
在劇痛而扭曲的表情之中,張青萬分驚恐,不敢置信。
他低著頭,雙手撐在怪魚那棘皮密布的身體上。似乎是想把自己從怪魚身上拔出。
下一秒,他的表情變得猙獰。
猙獰,同時深入骨髓的恐懼。
只見怪魚背負著無數個肉瘤,帶著破膜而出、露著半個身子的張青,快速潛入水底。
張青猙獰而恐怖的臉微微揚起,雙手高舉,還在不斷地朝上面呼救。
他張大嘴,無數氣泡從水中湧出。目眥欲裂。
但他似乎已經不需要氧氣了。
腰部以下,他的身體完全陷沒在怪魚身體裡。已經分不出界限。
而江耀視力極佳,即便在如此短暫而高速的動態裡,也清楚看見——
張青腰部以下的部分,已經消失了。
不,比起消失,那應該說是……融合。
張青已經完全變成了怪魚身上的一部分。仿佛他不是被怪魚吞噬,而是從怪魚身體裡,自然生長出來的一部分。
想必張青方才之所以放手,就是因為拉扯身體之時感到了劇痛。
那已經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了。
怪魚完全和他長在了一起。
張青的表情,也漸漸從恐怖,絕望,變得呆滯。
他的雙手不再掙扎。整個上半身,隨著水流的方向,緩緩擺動著。
仿佛他已經不是一個人類。
仿佛他,已經徹底淪為怪魚身上的,裝飾品。
“……”
江耀的瞳孔微微震顫著。
眼睜睜看著怪魚拖著張青,拖著那無數個肉瘤凸起,飛快沉入深不見底的水域。
與此同時,水面上。
二樓豪華包間裡的賓客們,仍然好整以暇地品著酒。
盡管地面上的建築都已經被“天啟”摧毀,但這裡是地下,“天啟”轟不到。
再說了,還有主人在這裡,不是麽?
主人甚至安排侍者,給他們上了一道開胃小菜。
每個包廂兩份——是打包好的,年輕的人類。
“哎,這個品相。”
帶著化裝舞會面具的賓客們一邊嫌棄地搖搖頭,一邊撕下驚恐萬狀的小菜們的手臂,或是大腿。
放進嘴裡咀嚼。
一時間,包廂中慘叫聲不絕。
大量鮮血,內髒,濺上玻璃。
被侍者細心地用白色餐巾抹去。
水池中,練習生們自然也注意到了二樓的場景。
他們很快認出,那些被生吞活剝、慘叫不絕的,是幾天前還和他們同台表演的……
夥伴。
是在之前比賽裡落選、本該早已回家的淘汰練習生。
優勝練習生們被這活活吃人的地獄景象嚇呆了,他們哭喊著,求救著,手腳並用拚命往岸邊遊著。
可是根本爬不上去。
池壁太高,又滑溜無比。他們哭叫著拍打池壁,二樓的貴族們卻始終無動於衷。
哭聲甚至無法穿透玻璃,傳到縱情狂歡的包廂裡。
練習生們臉色慘白,嘴唇顫抖。
只能在冰冷池水中不斷失溫,在極度恐懼中等著水中那個巨怪不知何時的突然到來。
當江耀回到水面上,大口喘息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練習生們已經徹底絕望。
他們還彼此拉扯著,畏畏縮縮地靠在一起,不過是出於對深水的恐懼,對窒息溺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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