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絲毫沒有聽出楚溪客的推脫之意,反而指著他手裡的烤面筋說:“沒有肉也沒關系,把這個賣給我吧!”
“這個不賣!”
楚溪客脫口而出,說完又擔心自己語氣太差被瘋批“主角攻”報復,於是小心翼翼地補上一句:“這幾串已經被人預定了,所以不能賣。”
阿肆很是通情達理地點點頭:“那好吧,先去見兄長好了。”
後一句是對身後的內侍說的。
內侍躬了躬身,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阿肆便邁著方步,慢悠悠地走了。
楚溪客一點點撤下面筋串,驚魂未定地觀察著他的背影。阿肆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扭頭看過來。楚溪客飛快地把面筋串重新舉上去。阿肆不由露出笑意。
“兄長新結識的那位小友,果然很有趣。”
阿肆坐進牛車,喝掉了鍾離東曦衝給楚溪客的蜂蜜水,完了還要嫌棄地評價一句:“甜膩膩的,不若阿兄煮的茶湯適口。”
鍾離東曦冷颼颼地瞅了他一眼,問:“你去找他了?”
“我聽雲浮說兄長時常照顧他的生意,就想著也去照顧一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不願意賣給我。”說到後面,阿肆還有點兒委屈。
想到楚溪客在祥雲樓時對阿肆的評價,鍾離東曦不由勾起嘴角:“大概是覺得你長得不如我好看吧!”
“那倒也是。”阿肆捏了捏自己肖似皇帝的臉,頗為嫌棄地說,“我也不想長成這個醜樣子。”
鍾離東曦目光一閃,道:“阿肆,你若不喜歡,隨時可以停下。”
“為何要停下?”阿肆做了一個與他的性格極不相符的冷酷表情,“能有機會報復那個人,我當然是喜歡的,兄長也是喜歡的,地下的母親與小娘想必同樣會喜歡。”
鍾離東曦抿了抿唇,沉聲道:“我想,母親和小娘更希望你安安穩穩地活著。”
阿肆目光一黯,喃喃道:“看著仇人坐擁江山,兄長能安穩嗎?”
鍾離東曦沒吭聲。
阿肆又道:“倘若兄長尚不能安穩,也應知我亦不會安穩。”
鍾離東曦頓了片刻,方才說:“既如此,我以後就不再多說了。隻一句,萬事小心。”
阿肆驚奇地眨了眨眼:“兄長好像變得心軟了。”
鍾離東曦不自然地別開臉,笑罵:“若無事,就快滾。”
“確實該走了,畢竟還要代替咱們那位‘好父皇’去進奏院探望赫連使君呢!我若不好好表現,怎麽能讓老二和老三緊張起來?”
阿肆戴上冪籬,敏捷地跳下牛車,融入昏沉的夜色中。
鍾離東曦換了一個新杯子,重新倒上一盞甜絲絲的蜂蜜水。
牛車緩緩拐過街角。
楚溪客遠遠地看到了,像隻小兔子似的跳起來,嗖嗖兩下跳到鍾離東曦身邊:“我剛剛看到一個此生都不想遇見的人,心都要嚇出來了!”
“此生都不想遇見?”鍾離東曦接過他手裡的烤面筋,同時把蜂蜜水推過去。
“對,有多遠離多遠,一個眼神兒都不能給他的那種。”楚溪客笑嘻嘻地學薑紓說話。
鍾離東曦不動聲色地套話:“鹿崽這是看到了誰,居然讓你如此忌憚?該不會是皇長子吧?”
楚溪客心裡咯噔一下,他就是隨隨便便吐槽一下,為什麽鍾離東曦一猜一個準?
鍾離東曦仿佛猜到他的心聲,主動解釋:“我方才坐著牛車過來,剛好看到皇長子殿下轉過街角,看樣子是從這邊離開的。”
楚溪客提起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裡的界限劃分得十分清楚,再好的朋友有些話也是不能說的,隨便吐露秘密對他、對朋友都不是好事。
楚溪客戰略性地端起杯子,一口喝乾:“沒有什麽是一杯甜甜的蜂蜜水不能解決的!”
這就是在轉移話題了。
鍾離東曦識趣地沒有追問,轉而折起帕子,擦去他唇邊的水漬。
楚溪客下意識躲了一下,耳尖泛紅:“那個,我自己來就好……”
“好。”鍾離東曦很是自然地把帕子遞給他,完全沒有居心不良的樣子。
楚溪客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暗暗自責是不是自己反應過度了,會不會傷到鍾離公子的自尊心。
為了彌補,他悄悄舔了一下嘴角,留下淺淺的濕痕,然後主動湊到鍾離東曦面前,說:“我好像擦不到,還是麻煩鍾離公子幫我擦一下吧!”
鍾離東曦微微一笑,重新接過帕子,給他擦了擦左邊,又擦了擦右邊,仔細擦過一圈之後又用很溫柔的聲音問:“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楚溪客的心哦,頓時冒出名為“愧疚”的小泡泡,面對如此人美心善的鍾離公子,剛剛的自己真是太不應該了!
第30章
過了清明, 雨就下得勤了。
這天早上,楚溪客在院子裡一臉痛苦面具背書的時候,還是天朗氣清, 午後突然刮來一陣風,豆大的雨點就劈裡啪啦砸了下來。
“這架勢, 倒像是夏日的急雨。”
薑紓坐在亭中悠閑賞雨, 偶爾垂首逗逗膝頭的桑桑,一副愜意的姿態。
殊不知,雨幕,涼亭, 美人與貓,這在旁人眼中亦是一幅美景。
自從楚溪客開始頂立門戶, 薑紓就自然而然退居二線了,每日宅在家裡, 種種花,畫畫畫, 養養魚,擼擼貓, 提前過上了令人羨慕的退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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