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求的也是夠別致。
鍾離東曦一眼就看透了他們的小伎倆。
每次看到他生氣,只有雲浮這個性子單純的是真的害怕,其他人配合得可好,總能把事情攪成一鍋粥,讓他有氣也變成沒氣。
鍾離東曦無語地捏了捏眉心,道:“我在意的是,他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假借旁人的身份?會不會和十五年前那場宮變有關?”
雲霄臉色一變,鄭重道:“我這就去查!”
鍾離東曦微微頷首,低垂的眉眼遮住眼底宛如風暴到來前的壓抑與暗沉。
當天夜裡,昏昏沉沉中,鍾離東曦冷不丁“夢”見一樁舊事。
七歲那年,他第一次隨父親進宮,在先帝面前展示騎射技巧。
那時候,他的那位“好父皇”還沒有謀朝篡位,而他也不是身份尷尬的“廢太子”,只是一個四品武官家的孩子,在一幫世代簪纓的高門子弟中實在不起眼。
偏偏他急於證明自己,接連射出九箭,箭箭直中靶心。楚家老二一氣之下砸了他的弓。
他卻惹不起,他的父親也不敢惹。
就連尋常百姓都知道長安城中最負盛名的是薑、楚、鹿、賀蘭、鍾離五大世家。民間流傳著一則歌謠:“薑、楚代代出名臣,賀蘭輩輩有良將,鍾、鹿女兒德行美,妝成嫁入帝王家。”
這個楚家老二,就是老永安侯的嫡次孫——如今是現任永安侯的嫡次子了。
當然,明著不去惹,不代表他不會背後報個小仇。只是,他還沒付諸行動,就瞧見一個糯米團似的小娃娃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小娃娃身後還跟著兩個少年郎。
這三個人一出場,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少年們紛紛噤了聲,目光或崇拜,或敬畏。
小娃娃用力推開楚老二,還罵他壞。
然後,那個矮一些的俊俏少年搶過高個少年的牛筋彎角弓,扔給了他。
“賠你的,別跟楚家那個小毛頭計較!”俊俏少年嗓音清亮,眉眼飛揚。
“我說,薑忘書,你做好人,幹嘛搶我的弓?”高個少年語氣懶洋洋的。
“怎麽,有意見?”
“有……我也不敢說啊!”
俊俏少年朗聲笑著,抱著小娃娃大步走開。高個少年顛顛地追上去,大大咧咧地勾住他的肩。俊俏少年抬手去推高個少年,兩個人手腕相貼,腕上的一對金鈴撞出脆響,聲聲入耳。
時隔多年,鍾離東曦早已記不清他們的長相,隻覺得他們身上仿佛籠罩著耀眼的光芒。
……
黑暗中,鍾離東曦睜開眼,望著灰撲撲的帳頂,怔怔出神兒。
冷不丁的,怎麽突然想起這麽久遠的事?尤其那陣鈴鐺聲,莫名清晰,仿佛猶在耳畔。
第14章
這一天,風和日麗,萬裡無雲,春光燦爛,諸事皆宜,楚溪客正式開始讀書啦!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少年的嗓音清亮悅耳,搖頭晃腦的模樣,煞有幾分架勢。尤其有了小貓咪的陪伴,楚溪客學起來更起勁了。
於是,綠樹蔥蔥的小院中,出現了這樣的畫面——
楚溪客搖頭晃腦地讀書,桑桑蹲在老楚頭腳邊舔毛;楚溪客暗搓搓捏捏貓咪的小爪子,桑桑跳到老楚頭的膝蓋上;楚溪客賊兮兮掏出小魚乾引誘,桑桑叼過小魚乾,用屁股對著他……
嗯,就是這樣的陪伴。
“啪嗒”一聲,戒尺打在石墩上,老楚頭難得嚴厲:“讀書之時,不可三心二意。”
“好噠!”楚溪客很是乾脆地答應下來,繼續搖頭晃腦,“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
“這句已經讀過十遍了,換下一句。”
老楚頭的無奈就連桑桑都看出來了,附和般“喵”了一聲。
看著一人一貓同樣板著臉的樣子,楚溪客心裡滿滿當當的。
這不就是他曾經期盼的生活嗎?放學後,廚房裡傳出飯菜的香氣,“媽媽”一邊忙碌一邊監督他寫作業,時不時收走他的零食、玩具、小抄,還有一隻胖嘟嘟的小貓咪,趴在他的作業本上,舔一會兒毛,搗一會兒亂……
真好,這一切都很好。
楚溪客緊接著發現,老楚頭似乎有心事,時不時盯著桑桑脖子上的小金鈴鐺發呆,只有給他講解詞義的時候才會勉強打起精神。
楚溪客清了清嗓子,活力滿滿地說:“阿翁,我背過啦!”
“嗯?”老楚頭回過神兒,輕咳一聲,“好,那就背一遍試試。”
“需要借助一下‘工具’。”楚溪客故作神秘地眨了下眼,然後抱起桑桑,兩隻手輕輕握著它的前爪,像是練軍體拳一樣,背一句換一個動作。
“大學之道……”格鬥準備。
“在明明德……”弓步衝拳。
“在親民……”穿喉彈踢。
“在止於至善……”馬步橫打。
老楚頭果然露出笑模樣,又有些無奈:“這是讀書,還是玩鬧?”
“這叫‘枯燥的知識與生動的現實聯想記憶法’。”楚溪客一本正經瞎忽悠。
老楚頭:“區區幾句文章,踏踏實實念兩遍不就記住了,還用得著這許多花樣?”
楚溪客:“阿翁小時候一定是那種三歲開蒙、十歲揚名、未及弱冠就考上狀元的天才兒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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