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來的舉子,明明只是出來遊學,途經平川城,怎麽就鬼使神差落了戶籍,還在衙門裡謀了個小官?
洛陽來的大夫,本是過來尋草藥,在守城兵那裡出示了身份過所,當即有一位小將軍親自過來接待,三盞蜂蜜水下肚,他的身份就從“洛陽來的大夫”,變成了“平川城自家的醫者”。
西洲來的商人,原本要去長安開商鋪,意外發現平川城也能做生意,人很多出手又闊綽,落戶就能免費分店鋪!
……
類似的情況,不勝枚舉。
短短兩個月,平川城的人口翻了十倍不止。
一個個村落建起來,一條條街道人來人往,荒蕪的土地上有了人煙,廣袤的河灘被改成水田,乾旱的田地引入水渠、精耕細作,化為良田……
楚溪客的“三年計劃”,以超出預料的速度推進著。
平川城一派欣欣向榮,其余州府可就沒這麽開心了。
其中,夏州是除了鹽州之外距離平川城最近的州府,因此百姓流失最多。
夏州節度使赫連雄一氣之下連寫三封手令,一封送到長安告狀,一封大罵賀蘭康不要臉,還有一封貼在城門口,聲稱:
“平川人與賀蘭氏不得入內!”
說起來,這位赫連雄還是個老熟人。
還記得《血色皇權》開頭,為了促成主角攻回到長安,被毒死的那位倒霉節度使不?就是他了。
楚溪客穿過來之後在平康坊擺攤,結識了天天過去買肉夾饃的賀老三,還被賀老三當成了“半個夏州人”,時常照顧他生意。
這個賀老三就是赫連雄的心腹。曲江宴那次,因為有了楚溪客的提醒,赫連雄才幸運地沒有中毒。
後來,赫連雄特意去了趟美食街,猜出了楚溪客的身世,並生出了效忠的心思。上次楚記員工撤離長安,就是借的夏州的路。
此刻,赫連雄的信就放在楚溪客面前,一個個猙獰的字跡仿佛下一刻就要變成暴躁的噴火龍,跳出來咬他。
楚溪客連忙把信拿遠了些。
薑紓輕笑一聲,道:“說起來,當年赫連老夫人十分喜愛攸寧阿姊,險些要認她做乾女兒。”
楚溪客眼睛一亮,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緣分!
緊接著又有些心虛:“那夏州的人,是不是以後就不能搶了?”
薑紓微微一笑:“公是公,私是私,切記,為君者斷不能公私不分。”
楚溪客噴笑,能把“照搶不誤”說得這麽斯文的也就自家阿爹了。
於是,楚溪客在薑紓的指點下,以晚輩的身份給赫連雄回了一封信,關心了一下赫連老夫人的身體,回憶了一下當年的往事,最後又誠懇地問了句,精鹽可夠吃,要不要再送兩車?
總之就是隻談私事,隻字不提公務。
赫連雄看完信,笑罵道:“好端端一個小苗子,全讓薑家那隻小狐狸給帶壞了!”
罵完,便隨手在輿圖上畫了個圈,問:“沒記錯的話,這幾個村子是不是擅長燒磚窯,做泥瓦匠?”
賀老三點頭稱“是”。
赫連雄大手一揮:“跟他們說,夏州今年增稅三成,若想有活路,就去平川謀生吧!”
賀老三憨聲道:“三成?會不會太多了?”
赫連雄瞪眼:“重點是這個嗎?”
賀老三腦子轉了兩道彎,才明白了自家老將軍的意思,這是上趕著給平川城送人啊!
“那……送往長安的折子,還寫不寫了?”
“寫啊,為何不寫?不僅要寫,還要寫得義憤填膺、情真意切——嘖嘖,瞧老子這小詞兒用的,多有文化!”
赫連雄搖頭晃腦地自我陶醉了一番,繼續寫信,大罵賀蘭康。
多少雙眼睛看著呢,就算演也得演得像那麽回事不是?
賀老三不禁問:“夏州邊緣數個村落都走空了,您老就不心疼麽?”
赫連雄哼道:“這天下早晚都是平川城那位的,何況區區幾個村子?”
***
各州府中,跟赫連雄有相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他們雖然沒有明確表現出歸順平川城的意思,但私底下的討好卻不少。
其中有楚溪客喜聞樂見的,也有讓他哭笑不得的。
比如這次。
他被薑紓押著學習了大半日如何處理政務,蔫頭耷腦地跑回王宮,想找鍾離東曦撒撒嬌,不料竟迎頭撞上鍾離東曦黑沉的臉。
“生氣啦?”楚溪客小心翼翼地問。
“嗯。”鍾離東曦毫不做作地答。
楚溪客袖子一擼:“哪個不要命的氣到我家小鍾離了?我這就去揍他個落花流水流水嘩啦啦啦啦!”
鍾離東曦眼中漫上淺淺的笑意,然後輕歎一聲,推開偏殿的門:“鹿崽自己看吧!”
鹿崽已經驚呆了。
門後居然有一屋子美人,環肥燕瘦,有男有女!
楚溪客:“這是……”
鍾離東曦悶聲道:“各州府送上來的,點明了‘侍奉平川王’。”
“咕咚”一聲,楚溪客狠狠吞了口口水。
鍾離東曦俊眉一挑:“鹿崽這是眼饞了?”
“沒沒沒,我就是口渴了,呵呵……”楚溪客心虛地否認。
鍾離東曦眼睛垂下去,明顯有些不高興,但還是體貼地衝了一碗蜂蜜水喂到楚溪客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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