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川背靠著池壁,泡在溫熱的泉水中,盯著水面模糊的倒影,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模樣,那樣的自己太過狼狽,太過陌生,他不想看見,他想躲避。於是,他身體緩緩下滑,直到水沒過他烏黑的發頂。
溫熱的泉水本該驅散他的寒冷,洗去他的疲乏,可是林秀川卻覺得自己冷到了骨子裡,冷到他忍不住發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秀川才從水裡浮現出來。剛出水面,就聽柳月的聲音在外間響起。
“公子,我把衣服放在邊上了。”
“嗯,好。”
匆匆洗完,穿上衣服,林秀川這才走了出去。
柳月一直在外間候著,見林秀川出來,不禁有些驚訝。
之前,林秀川一身白衣,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顯得憔悴又滄桑。
而此刻,他換上了一身藍色衣衫,長身玉立,整個人顯得生動又俊逸,加上剛泡完溫泉,臉上還帶著薄紅,雖然瘦削,但依然難掩其俊秀出塵的風姿,與之前判若兩人。
柳月看了看搭在自己臂彎處的狐裘披風,心想:難怪教主這麽舍得!
“外面風大,我給公子披上。”柳月一邊說,一邊將手裡的狐裘披風展開,給林秀川披上。
林秀川點了點頭,道了謝,這才跟著柳月走了出去。
清規庭離溫泉池還挺近的,不一會兒就到了。可是林秀川卻希望這條路能長一些,再長一些……
柳月將林秀川帶到清規庭大門口,給他指了指裡面亮著燈的房間,然後悄然離去。接下來的路,就只有林秀川獨自前行了。
屋裡的人大概是聽了動靜,林秀川還沒走幾步,門就開了。
夜寒蘇對他遙遙一笑,然後出了門,大步來到他面前,不見外似的牽起了他的手,拉著他往屋裡走去。
夜寒蘇的手很暖,可林秀川很不自在,他想掙脫開來,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這無謂的抵抗,任由他牽著進了屋。
屋子很大,燈火通明,夜寒蘇親手給林秀川解下了狐裘披風,然後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摸著下巴總結道:“真好看。”
林秀川站在原地,垂著眼眸,沒有說話,隻抿了抿淡色的嘴唇。
夜寒蘇欣賞了半晌,忽而緩緩抬手,扶著林秀川的雙肩,緩緩靠近……
感覺到夜寒蘇的氣息向自己逼近,林秀川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慌亂,身體緊繃,雙手緊握,只是還不等他做出反應,就感覺唇角被什麽溫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
林秀川渾身一僵,呆住了……
他從沒和人這麽親密過。
夜寒蘇偏頭審視著林秀川這番呆愣愣的模樣,心情莫名的好。於是他雙手順著肩膀下滑,慢慢揉開林秀川緊握成拳的雙手。
“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夜寒蘇輕笑著,仔細揉捏著一根根手指。
林秀川手指細瘦,指甲修的圓潤齊整,看著很是賞心悅目。只是右手的掌心和虎口處卻生了一層繭子,想必是常年握劍而生。
夜寒蘇揉捏到林秀川手心的時候,卻清晰感覺到他手心裡濡濕一片,竟全是冷汗。夜寒蘇不甚在意的拿自己的衣袖給林秀川擦拭著手心,不過他突然覺得林秀川的手太涼了,忍不住微蹙了下眉。
就算天氣寒冷,也不該冰成這樣,剛泡完溫泉,一路上又是狐裘加身,路程也不算遠,不該這樣冷的。
夜寒蘇覺得自己掌中的手就像兩坨冰塊,似乎無論他怎麽捂都暖不起來,這讓夜寒蘇的眉頭又皺緊了些。
他暗自思忖著,是不是身體有什麽不適?
想到這個可能,夜寒蘇一把扣住了林秀川的脈門。
誰知,林秀川被他這個動作驚的都快跳起來了,劇烈掙扎起來,想要擺脫夜寒蘇的鉗製。但是,現在的他哪是夜寒蘇的對手?
夜寒蘇扣住林秀川的手腕,指腹剛按在他的脈門之上就倏然變了臉色,加上林秀川奮力掙扎的動作,成功激怒了夜寒蘇。
夜寒蘇的臉色瞬間冰冷起來,本就凌厲的雙眸瞬間升騰起怒火,他手上不自覺的加大力道,抓起林秀川的手腕,失聲怒吼道:“你的內力呢?你的內力哪兒去了?”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沒有了內力,那就是個廢人了。現在的林秀川身上,感覺不到絲毫內力。
夜寒蘇此刻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獸,目露凶狠,死死盯著林秀川,仿佛要吃人一般。
林秀川的手腕已被捏的泛出青紫之色,他忍不住皺眉,卻沒有回答。
林秀川淡淡的反應讓夜寒蘇怒火更盛,他怒到極處,竟一把將林秀川摔了出去。林秀川腳下踉蹌,身形不穩,直接撲到了桌面上,桌子上的杯盞瞬時落地,摔了個粉碎。
夜寒蘇眼中怒火愈演愈烈,他死死盯著林秀川,看他撐著桌沿慢慢轉過身來,怒極反而大笑起來,“哈哈哈……”
然後伸手一指林秀川道:“好,好,好一個林秀川……你還真是情深義重的很呐,為了他,散盡了自己全部內力,為了他,你連自己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出賣,你可真能耐,真偉大,我都忍不住被你感動了啊,好,真是好。”
夜寒蘇此時的笑聲十分陰冷,讓人毛骨悚然。
林秀川聽著他說出的話,沒吭聲,只是抿著唇垂下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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