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這報復竟來得這樣快。
寇衍逡巡了半晌, 向著工部大門走去。
主事們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神色發懵地瞧著寇衍舉止。
只見他們英明神武的尚書大人在大門前站定,薅起袖子,提起衣擺, 隨即狠狠地, 一腳踢開了工部的大門。
“石公平,給老子滾出來受打!”
一乾戶部主事們被劈裂在了原地。
“什麽聲音?似是大門那邊傳來的?”
“出了何事?”
“走, 趕緊去瞧瞧。”
工部眾人聽見聲響, 三五成群地聚了過去, 就見那扇朱紅大門橫躺在地,眾人被那激起來的煙塵迷了眼, 紛紛拿手扇著。
煙塵滌盡,一緋袍人大步跨過門檻,他們也終於瞧清了這人面容。
“寇衍……寇尚書?”
“夭壽了, 怎麽是這廝?”
“快……快去通稟尚書大人!”
工部右侍郎惴惴不安地上前見禮,道:“寇尚書駕臨工部, 不知有何貴乾?”
寇衍輕飄飄瞧了他一眼, 後者便瑟縮著退了幾步。
他懶懶地道:“沒你的事, 叫石公平出來。”
在人家的地盤上直呼一部尚書的大名, 語氣態度還這般囂張,怕是只有寇衍敢這麽幹了。
那侍郎立刻道:“尚書大人公務繁忙,已經讓人去請了,還請寇尚書移步茶室,待……”
“哦?公務繁忙?”寇衍撓了撓耳朵,道:“也是,同官不同人,比起他石公平,寇某向來是不學無術不思進取嘛。”
這帽子扣得著實大,那侍郎腦門上已經開始冒汗了,顫聲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他既然忙到沒時間見我,也無妨,寇某是個粗人,不講究這些繁文縟節,我去見他就是。”
說罷將那侍郎搡開,大喇喇地往院子裡面走。
一眾戶部主事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哎,寇尚書,寇尚書!”那侍郎苦著一張臉跟了上去,不斷勸阻。他身量不高,跟在寇衍身側似一隻鵪鶉,怪可憐的。
寇衍仿佛瞧不見這隻無力的鵪鶉,邁著四方步,很快便到了正堂。
六部內裡的陳設大同小異,寇衍辨了一會兒,瞅準一個方向就抬步向前。
那侍郎臉色發白,咬著牙上前幾步,似是想用弱小身軀攔住這尊煞神。
一道聲音從天而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寇尚書這是要強闖我工部庫房?”
寇衍聞言止步,微挑了眉望向台階上的人。
石公平亦是一身緋色官袍,腰佩白玉帶,一手把玩著兩個剔透玉珠,一手由錢橫鐸攙了,慢悠悠地自台階上走下來。
寇衍看得好一陣牙酸。
石公平冷冷拂過寇衍面容,又瞧了那群戶部主事一眼,冷聲道:“不知我這工部犯了何事,能勞駕寇尚書如此大動乾戈,帶著這麽多人強闖進來。本來無事,若真是有何罪行,也該由大理寺來辦,寇尚書這般越俎代庖,不知有何憑借?”
寇衍一聽他提到大理寺,心頭立刻便燃起了一簇火,越燒越旺。
“怎麽,石尚書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嗎?”
“你!”
寇衍眼皮半掀,寒聲道:“修建一個玉皇觀,你從老子這裡坑了多少銀子,這就給忘了?”
“寇衍!休得胡言!”這話是錢橫鐸說的,石公平胸前微微起伏,亦是被寇衍的“狂言”氣得不輕,不過還勉強顧念著那股子“風度”,尚未發作而已。
“聖上親令,白紙黑字,每一筆帳目記得清清楚楚,寇尚書可不要信口胡沁。”
寇衍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道:“帳目?哦,你說上個月你給我瞧的那個帳本啊?前月是我手裡事多,沒仔細看,昨日細查之下才發現,有筆數目對不上,這哪成啊,這不剛吃過早飯就來找您了嗎?”
錢橫鐸憤憤道:“那帳目分明是你親自對的!怎會有錯?”
“誰還沒個看花眼的時候?”寇衍眼神刀子似的掃向他,冷聲道:“本官同石尚書講話,你插什麽嘴?”
錢橫鐸一怔,石公平在他肩上一拂,將人往後帶了帶。
“照寇尚書所言,將那帳目重新核對一遍便是,何至於帶著這麽多人強闖工部?”
“不成,帳本是你一家之言,保險起見,我要親自查過實銀才放心。”
石公平冷著一張臉,道:“工部庫房是朝廷重地,哪怕是你寇尚書,也萬萬沒有想查便查的權力。”
寇衍眉頭一挑,道:“石大人這是心虛了?”
石公平按捺著脾氣,道:“寇尚書慎言。”
“你讓我查唄,不敢讓我查,就是心虛。”
寇衍耍起無賴來可沒幾個文官受得住,一群自持文人風骨的世家子,哪裡應付得了這沒臉沒皮的做派。
雙方正在僵持之際,一個戶部主事急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低頭向寇衍行禮,奉上一個明黃色卷軸。
“陛下親諭,國庫皇銀乃民生社稷之本,不容有誤,特賜戶部尚書寇衍便宜行事之權,盡快查明帳目明細。”
石公平默默聽完,瞧著寇衍接過那卷軸,臉色晦暗不明。
戶部主事們得了聖旨,這下終於敢挺直身板了,神清氣爽地跟在寇衍身後,進了工部後院,很快分為幾波去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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