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冷靜點。”元驥頭疼地閉了下眼,從生變到現在,他一直扛在最前線,此刻已有些撐不住,喉間湧上腥甜的氣血,強自吞咽下,勉強道:“不談扶搖上回得罪過常德,問題是……即便我們拿到鳳凰精血,你看看,誰能送到扶搖面前?”
天際雷聲越來越響,光幕裡的情況難以窺探,但外面的仙尊靈力輸出愈發磅礴,顯然裡面的暴/亂依舊不容樂觀,他們站在外面尚且抵禦得艱難,踏進光幕裡面,焉還有命,把精血送到晏醉玉手中?
掌教猛地一咬牙,拳頭狠狠砸在旁邊的石頭上,他接手縹緲宗後,日日為瑣碎小事所煩擾,修身養性許多年,已經養沒了脾氣,除了面對晏醉玉,一般鮮有怒色,眼下卻仿佛要破功,渾身暴躁氣壓也壓不住,元驥差點以為時間倒退十年,那時候寧恪師兄就是這麽個暴脾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扶搖是我從小帶大的,我總不能看著他去死吧!”
“寧掌教且放寬心,歇一歇吧。”
一道聲音自竹林間傳來,眾人循聲望去,竟是先前送晏醉玉回來的兩位仙尊之一,他不知何時醒來,臉色還有些蒼白。
掌教略微怔愣,轉而大喜,“北隱仙尊的意思是,毋需擔心?您有辦法?”
北隱仙尊低笑一聲,他長身玉立,外衣松垮地搭在肩上,步履緩慢。
“我的意思是,能救扶搖的只有他自己,我們再急,也只是添亂。”
這話實在太過喪氣,元驥不由得皺眉,“北隱仙尊,扶搖在那遺跡究竟遭遇了什麽?一道龍息……何至於此?”
北隱仙尊眸光自光幕上一掃而過,溢出一聲歎息。
“龍息只是鑽了空子,扶搖傷成這樣,另一樣東西才是主要……”
掌教忙道:“莫非是鸞鳥?我聽聞鸞鳥幼獸身邊常有成年鸞鳥,扶搖是否與之發生了爭鬥,這才……”
“不是。”北隱仙尊搖頭道,他似乎在斟酌什麽,眉宇微微蹙起,或許是他的說辭自己也並不確定,所以語調很慢,“扶搖在遺跡中,共拿了五樣東西……”
“五樣?可我們方才找遍乾坤袋,隻尋到四樣。”
“還有一樣,在他身上。”北隱透過雪白光幕,凝視著光幕背後的晏醉玉,“是一塊……玉牌。”
事發之事,他與晏醉玉並不在一道。
遺跡廣袤無垠,幾乎是獨立天地外的另一個小世界,按周期開啟,半月後重開,仙門摸透規律後,已經陸陸續續去過幾批,不過遺跡太過廣闊,至今未能探索完畢,晏醉玉在半月前接到斬月仙山的邀請,受邀前往。
當時跟晏醉玉同行的是飛燕宗鍾關長老,雖然路線不同,但北隱與他二人在途中碰見過一次,談聊過幾句話,當時晏醉玉已經拿到四樣東西,看起來生龍活虎,根本就沒有受傷的跡象。
直到遺跡重開當日,他與另二位跟晏醉玉交情不錯的仙尊,同時收到鍾關的求援訊息。
他們趕至時,只看到一片詭譎扭曲的空間,和一隻與鍾關鏖戰的巨大龍骸,鍾關當時被掃碎靈台,同樣只剩一口氣,隻說晏醉玉在裡面,尚祈援救。
後來鍾關昏昏沉沉間,也回答過他們的問題——那片空間原先不是那個模樣,是一片幽靜的森林,他與晏醉玉誤闖進去,森林就扭曲成了碎裂虛空,裡面什麽都沒有,只有虛空碎片像鏡子一樣映照著他們。
一開始,那片空間似乎只是想囚困闖入者,後來晏醉玉嘗試反擊,用靈識一掃,不知觸動了什麽,虛空陡然劇烈嗡鳴起來,不知從何處湧出一股強大得無可匹敵的識海威壓,瞬間席卷開來,鍾關當場瞠目欲裂,差點昏厥過去,連晏醉玉都嚇了一跳,冷汗涔涔。
晏醉玉仗著對虛空的理解和掌控,妄圖強行撕開一條通道,通道是撕開了,可因為這一手,識海威壓似乎認為晏醉玉很有威脅,幾乎是不遺余力地罩在了他頭頂。
也是從那時開始,晏醉玉的識海進入紊亂期。別說思考能力,他路都看不清,全憑本能行事,兩眼完全渙散。
識海威壓緊追晏醉玉不放,實在沒辦法,晏醉玉在暈頭轉向間讓鍾關先行離開,至少還能求援,別兩人都死磕在這裡。
鍾關從那條撕開的空間滾了出去。
他倆計劃得挺好,可惜天不遂人願,鍾關剛離開虛空,便迎面撞上蹲守的祖龍遺骸。
——遺骸有靈,執念守墓。晏醉玉先前取扶疏花時碰上一頭龍骸守墓獸,順手拆了人家一截白玉尾骨,一人一獸打得天崩地裂,最後缺了尾巴的龍骸憤怒地在他身體裡打入一道龍息,宣布停戰。
古籍記載,祖龍龍息是大補之物,煉化得當可增百年修為,晏醉玉當時不以為然,鍾關還覺得他天大的好運,誰也沒料到,龍骸會憑著一道龍息判斷出晏醉玉當時狀態虛弱,並千裡追蹤,守在虛空外等他出來下黑手。
鍾關當時驚得冷汗簌簌下,心道要不是老子先出來,依晏醉玉的狀態,恐真的叫它得手去。
晏醉玉撕開的那條裂開當時未曾閉合,龍骸大腦袋一揚,興奮得不要不要的,鍾關不確定晏醉玉在威壓針對下能不能對付龍骸,一咬牙。龍骸和另一人再度打得天崩地裂,可惜此人比先前那位遜色許多,竟然被它一尾巴掃碎了半壁靈台。
靈台碎裂,此前仙途種種,皆為塵煙。一切只能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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