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像來斬妖除魔的,像出門春遊。
烙餅還要稍許時間,晏醉玉沒推拒他的好意,溫和應下,然後問:“莊子在哪?我們想先去看看。”
香取山莊離他們的駐點不過一裡地,走兩步就到了。
“不到月圓之夜,是真看不出什麽異樣。”鍾關一面說著,一面打開莊子大門銅環上特質的鎖,晏醉玉往裡走了兩步,視線豁然開朗。香取山莊佔地廣闊,當時也是富戶名下數一數二值錢的財產,就算荒廢了,從盤旋曲折的紅木回廊和美輪美奐的層樓疊榭也能看出曾經的輝煌。
穿過待客廳堂,晏醉玉一眼看到後院那汪碧潭似的湖泊,訝然:“不是說這裡以前是亂葬崗嗎?哪來的湖?”
鍾關嘖了一聲,“還能哪來的,那富戶自己挖的唄!好像說是……先挖的這片人工湖,然後依湖建造的山莊。”
賀樓三人跟在晏醉玉身後,此前一直亦步亦趨不敢多話,聽到這裡,唐書終於忍不住:“他不嫌晦氣啊!”
“誰說不是呢!那地底下全是屍骨,泥裡攙著血肉,挖湖?湖裡飄著的,指不定是什麽呢。”
莊子環繞曲折,地形複雜,晏醉玉昨晚被賀樓提醒,今天便多了個心眼,開始在意起三個小弟子的鍛煉,於是讓他們各自選一個方向,分頭查探,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線索。
他自己也選了一個方向,隨便轉悠兩圈,就知道鍾關所言不虛。不到月圓之夜,這座莊子除了久無人住,蛛網遍布灰塵積厚,根本沒有異常,連陽氣都十分充足,白天走進來,絕對看不出這是個鬧鬼的莊子。
整個莊子,唯一有些不對的就是那汪人工湖,動機奇怪,風水也不好,但鍾關說他們下潛過好幾次,湖底不深,輕易就能看到全貌,查不出有什麽不對勁。
眼看沒有收獲,晏醉玉不打算浪費時間,從一道側門出了莊子,在院牆邊,果不其然青草茂盛,足有好幾尺高。
他蹲下身來細看,這種青草邊緣呈鋸形,特征不明顯,乍一看倒是跟虞雲城外的草差不多,但究竟是不是一種,不好用肉眼判斷。
晏醉玉躊躇一下,伸手掐了一截,正要往嘴裡送。
賀樓從側面探出個腦袋,兩人不期然對上眼。
“……”
賀樓的眼睛倏地就瞪大了。
他沒有說話,但眼神裡的意思非常精彩紛呈,大概可以翻譯為:你為什麽又吃草?
晏醉玉沉默了一下,有點百口莫辯的意思。
賀樓的眼神中的意味還在持續變幻,晏醉玉覺得自己再不聲不響,那聰明的腦袋瓜可能就要給自己扣一個「愛吃草」的怪癖,於是放下草來,正直地跟賀樓說:“我真的不愛吃草。”
賀樓:“……”
不說這句還好,說完這句,賀樓看他的眼神更古怪起來。
“我不是要管著你啊……”賀樓遲疑半晌,猶猶豫豫,“這個,草,它吃多了不好,你想吃野菜,我可以給你做,當然你是仙尊你吃什麽都可以,我就是提醒一下……”
晏醉玉無奈至極地聽著,忽而耳根一動,聽見側門廊下傳來腳步聲,還有碎碎低語。
“阿彌陀佛……各位父老鄉親大哥大姐,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調查真相,你們在天有靈,給我指引一點線索吧,最、最好是不現身那種……”
唐書的聲音很有特色,晏醉玉一聽就分辨出來了。
賀樓沒晏醉玉靈敏,慢半拍才聽到動靜,正要回頭打個招呼,臉都未曾撇過去,旁邊橫伸出一隻手,勾住腰帶,直接凌空將他提了起來。
等賀樓回過神,他已然被晏醉玉捂住嘴,按在側門外的牆上。
兩人靠得極近,晏醉玉流墨一般的長發從肩頸滑落,刺進賀樓微敞的衣領裡,賀樓呼吸急促了一下,本能掙扎。
“別動。”
晏醉玉壓低聲音在他耳畔,有些惡趣味地說。
他明顯是故意逗人玩,挑著眉梢,要笑不笑,欺身壓著賀樓,故作危險姿態:“既然被你發現了我的大秘密……讓我想想,是殺人滅口呢……還是……”
賀樓盯著他邪氣的眉眼,怔愣片刻,慢慢紅了耳根。
並、並沒有被威脅到。
相反……
怪怪的。
晏醉玉附在他耳邊,繼續道:“如果你誠心誠意地向我認錯,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嗯?”
賀樓渾身抖了一下,喉結滑動,過了好半會兒,才哆哆嗦嗦地說:“我,我錯了。”
“我不接受。”
“你——”
晏醉玉繃不住,趴在他肩頭,低低笑出聲來。
“賀樓……聰明的腦袋,不可以發散太過,我只是在很認真地查案子……下回再這樣,我定要罰你,打你屁股。”晏醉玉笑夠了,眼睫微斂,煞有其事地恐嚇。
賀樓只聽到了最後四個字。
“打,打屁股?”
他情不自禁地往牆上貼了一下,似乎想護住自己可憐的臀部。
因著這一個無意識的小動作,晏醉玉回去時又笑了一路。
鍾關安排弟子烙的大餅早便出鍋,晏醉玉等人一進門,他就喊人搬來小桌子擱在院裡,擺上熱騰騰的烙餅,脆生的大蔥,還有兩碟大醬。
“晏兄,你一定要嘗嘗,這是我老家那邊的做法,恁香了!就大蔥,沾著醬,神仙也不過如此!”鍾關有一股莫名的自來熟,以及熱情好客,晏醉玉剛剛領教過,現在已經能非常熟練地招架,但空口吃大蔥……他沒見過這種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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