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覺得任睿風好可憐,可自己做不了什麽,連肉干都沒有多少,早知道出門時就多揣兩塊,至少能讓他當個飽死鬼上路。
小怪物欣喜於同類的親近,高興得直哼哼,搖頭晃腦地吃了一會兒肉干後,他想起什麽,轉身抓住自己布滿鱗片的尾巴,找到靠近尾椎部分最大的一塊,用力摳下來。
“嗚……”想來是很疼的,他眼眶泛起淚花,嘴裡直嗚咽。
賀樓:“你幹嘛?”
小怪物把鱗片遞給他,用爪尖在上面劃了一下,那能輕而易舉穿透白玉石的爪子,竟然沒能在鱗片上留下絲毫痕跡。
小怪物驕傲地挺起胸膛。
“尾椎上的鱗片,是龍身上最堅硬的鱗。”晏醉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輕飄飄的,帶著笑,“它應該是想送你防身。”
小怪物看了一眼晏醉玉,擦掉口水,用力點點頭。尤嫌不夠,他把尾巴扛在肩上,逆著鱗片生長方向一撓,呼啦啦抓下來好多。
“咦……”
小怪物哭唧唧,埋頭撿起地上掉落的鱗片,在掌心堆成一座小山,捧給賀樓。
賀樓:“我……”
賀樓難以承受這樣的好意,無功不受祿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他什麽都沒做,怎麽值得對方傾盡所有相待?
賀樓認真地跟他說:“你留著,這麽多堅硬鱗片,留在身上,到時候你死了,蟲子都咬不動你。”
小怪物呆了。
晏醉玉無聲地偏頭笑了一下,敲敲賀樓的肩膀,“薅都薅下來了,怎麽?粘回去嗎?”
小怪物:“嗚。”
賀樓捧著鱗片,滿臉為難,掙扎良久,他跟小怪物說:“那我明天過來,給你帶肉吃……”
小怪物眼睛亮亮,正要點頭,不知從哪裡響起鎖鏈聲,一開始動靜不大,慢慢越來越激烈,一時間四面八方都是嘩啦嘩啦的聲音。
小怪物渾身緊繃起來,用古怪的調子長嗚數聲,上肢接地,猛地朝某一個方向狂奔起來。
晏醉玉率先反應過來,厲聲道:“跟上!”
賀樓拔腿就跟在他身後,鍾關落後兩步,一手一個小崽子,肩上扛著一個,跑起來地動山搖。
鎖鏈聲正是有水流的那扇鐵門附近傳來的。
中間穿過一層內殿,鍾關越過晏醉玉跟了上去,後者看向角落裡的油料,停下來再做了兩個火把。托這兩個火把的福,他們抵達時,這處空間一覽無余。
黑色長頭髮的女鬼從門縫外探進來在地上給小怪物寫字,寫得稀巴爛,賀樓離得近,頓時就明白小怪物那手千古絕字是從哪來的。
“嗬嗬——”女鬼顯得很急切,她的舌頭完全被泡腫,發出的聲音甚至不如小怪物清晰,但她相當有領導范,稀碎地寫了一堆後看老弟還在暈頭轉向地思考,扭頭指揮起晏醉玉等人來。
“嗬——嗬嗬——嗬!”
她一雙手舞出殘影。
雖然浮腫的面容看不大出神情,但那股子疾聲厲色的氣勢簡直撲面而來,晏醉玉抱著胳膊解讀了一會兒她的手勢舞,表示:“好的,明白了。”
女鬼頓了一下。
鍾關:“你明白什麽了?”
晏醉玉點了女鬼點過的幾個方向,“一個,去那裡;一個,那裡;其他的,通通去那裡!”
鍾關:“……”
女鬼讚賞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晏醉玉謙虛笑笑。
鍾關表示很淦。
幸而這時小怪物反應過來,抓著賀樓在地上寫字,賀樓看了一眼,神情就凝重起來。
“師尊,有凡人被吸引過來了!”
晏醉玉收斂漫不經心的神態,肩背慢慢挺直。
賀樓一邊看,一邊給他們翻譯:“一行二十多個人,中毒很深,把他們掀上岸還往下跳,他們太弱,海棠解毒要耗費一段時間,老……老娘煩……了。”
小怪物一絲不苟地把老姐的話複刻給賀樓看,滿臉嚴肅。
鍾關罵了一句,說:“早八百年就在城裡發告示,山腳下山腰間一路十幾塊警示牌,這群人怎麽就不怕死非要送呢!”
原先沿途都有弟子值守,路上見人直接攔下,但今天月圓之夜,怕弟子們出事,所以提前將弟子送下山,竟被一群傻缺鑽了空子。
說話間,塔底的方向響起撞鍾一樣的聲音,蝠龍感知到了食物,正興奮不已,拿大尾巴掃風刃大陣,試圖像前面拖陸百川那樣,撕開一道微小口子驅動地面連心草,直接將鮮美的食物拖到口中來。
女鬼手舞足蹈起來,指著先前蝠龍豁開的另一扇門揮斥方遒。
小怪物翻譯,賀樓二次翻譯:“她讓我們守住那扇門。”
“用不著那麽麻煩。”晏醉玉跟鍾關對了個眼色,然後招手將幾個小弟子聚在一塊兒,“交給你們個任務,你們上去一趟,把凡人安然無恙地帶回駐點,在花圃那裡帶幾束海棠,有多少帶走多少,如果放在他們鼻子前還熏不醒他們,就直接綁了拖著走,能完成嗎?”
唐書陸百川對視一眼,猶疑著點點頭,賀樓遲疑一瞬,知道這種危急時刻不允許他感情用事,也點點頭應下了,倒是鍾銘,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鍾關,試探問:“那你們……去做什麽呢?”
“我們?”鍾關還沒開口,晏醉玉替他答了,“我們坐在這裡歇涼,有小弟子替我們跑腿我們還需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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