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驥連忙問:“你識海崩塌那日,折疊的那片虛空中還有誰?誰能與你毫不相斥?”
晏醉玉擰眉沉思。
賀樓……他壓根沒有識海。
除了賀樓,那片虛空就他一個,他很確信。擔心傷及無辜,在折疊時他特意將所有人都踢遠了。
那還有誰?
晏醉玉頭疼欲裂,不由自主按上眉心,袖間玉牌撞在桌角,發出清脆一聲響。
對了。
“因果牌。”
他將玉牌拿出來。
元驥和芳華立刻對著玉牌細細研究,晏醉玉盯著那上面的因果二字,隻覺得荒唐。
靈識不能離體,失去靈識的修士就是個空殼,如果因果牌裡存放著那個晏醉玉的靈識……豈不是說,那個晏醉玉已經死亡?
怎麽死的?
誰能殺死他?
元驥和芳華聯手,又耗費半日,在因果牌上下了三層封禁靈識的禁製。
離開藥堂時,明月已經懸掛在天幕最高處,白日喧嘩的宗門陷在一片黑暗的寂靜中,耳畔只有偶爾響起的蛙鳴。
推開斜竹裡院門,竹鈴脆響一片,多辟出來的那間屋舍已經修繕完畢,晏醉玉一眼看去,還有些不習慣。
賀樓屋內漆黑,似乎已經熄燈睡下,晏醉玉細聽片刻他勻長的呼吸,說不上是輕松還是失望,伸手撚住了一旁的竹片。
竹片迅速停止撞動,院中恢復寧靜。
晏醉玉隨意洗漱一下,躺在榻上,靜靜猜測著那塊因果牌的前塵往事。
假若裡面封存的確實是「晏醉玉」的靈識,那這塊因果牌,的確有可能是他親手做的,為何穿梭虛空流落至此暫且不管,這幾次夢中的觀察來看,那位扶搖仙尊,除卻在賀樓事上有失公允,為人處世其實與自己十分相似。
他嘗試著代入自己,推演這塊因果牌的作用。
因果……
他不喜歡雲山霧罩地說話,一般不愛刻字,若要刻字,應該是想告訴別人什麽。
可玉牌的牌面,能傳達的信息實在有限,若是重要的大事,應該不會隨手刻在牌上。
那告訴什麽?
使用方法麽?
因果……
解因果?
晏醉玉恍然睜眼,與此同時,他聽到榻邊有些動靜。
正欲回頭去看,感覺腳邊的薄被動了一下,有人鑽進來,從床尾爬到床頭,被子一掀,在他胸口露出個毛茸茸的頭頂。
賀樓臉漲的通紅,小口隱忍地喘氣。
晏醉玉:“……”
誰家的小徒弟,怎麽還爬師父床啊?
他正要打趣,賀樓挺身坐直,大喇喇跨坐在他腰腹間,下頜微微揚起,眼神冷然。
晏醉玉看出他不是來玩鬧的架勢,跟著正色起來。
“院裡的新屋子竣工了。”賀樓牛頭不對馬嘴地說。
晏醉玉:“啊?”
“你是不是要收鍾銘為徒?”
“……”晏醉玉愣了一下,恍然,“你昨日悶悶不樂,是因為這個?”
賀樓看他的眼神倏地難過起來,沙啞道:“到這種時候,你還不願同我講一句實話,還轉移話題。”
晏醉玉:“??”
一天而已,你都腦補了些什麽?
“細細想來,自我入門到現在,你與我約定過兩件事:第一,三年之約,當日情景還歷歷在目,如今你卻已移情別戀。映月知道人不能貪心,但這兩個約定,你親口答應了我,給我希望,便不能違背。第一個已經被你撕毀,所以另一個,你絕不能食言。”賀樓伸手,緩緩掐上他的脖頸,這次可不是情/趣,晏醉玉清晰地感覺到喉結上傳來壓迫感,他盯著賀樓看了片刻,石破天驚地問:“另一個是什麽?”
“……”賀樓悲憤欲絕,“你都不記得!”
晏醉玉手掌撫上他的腰,忍耐著勾了一下嘴角。
賀樓深吸兩口氣,找回狀態,冷漠地藏起多余的表情,“在香取山莊……你答應過我,此生只有我一個徒弟。”
晏醉玉:“啊……有點印象了。”
“……”這下是真的傷心,賀樓眼睛都有些紅了。
晏醉玉連忙找補:“我記得,我真記得,映月……”
“隨便你。”賀樓強忍哽咽,沉默片刻,才煞有其事地道:“你敢收徒,我就敢殺了你。”
晏醉玉:“……”
他想,這應該不是說笑。
賀樓在宗門整日跟著唐書那群沒心沒肺的廝混,自己都快忘了,他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人。
他有多看重一些東西,瀕臨失去的時候,嘗試挽回的舉措就會有多瘋。
晏醉玉摟在他腰間的手微微用了點力,想抱抱賀樓。
但小徒弟非常堅決,坐得穩當,表現出了不為美人計所動的決心。
於是晏醉玉笑了一下,“殺了我,你就沒有師尊了。”
賀樓想了一下。
他想出一個兩全之策。
“沒關系,殺了你,然後我殉情,地下我們還能當師徒。”
晏醉玉:“……”
晏醉玉真的克制不住,快要笑出聲破壞氣氛。
直覺告訴他,賀樓定然還有別的瘋法,沒有說出來。
“嗯……若我不收徒呢?只是移情別戀呢?”
“關起來,如果你不聽話,我就像你曾經威脅我一樣,讓你那裡……腫著,一整天都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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