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仙尊胸口已經中了無數箭。
他拿著因果牌端詳片刻,意識到這牌原來是能受人驅使的。
理論上來說,脫離主人的靈識雖說能儲存記憶,但並不存在自我意識,因果牌雖然看起來有靈性,但本質上是樣沒有靈魂的器物,如果不是受人驅使,它不會無緣無故有所動作。
……又或者它不是受人驅使,而是當時的情境觸發了它的某些保護機制?
誰是它的觸發點?
自己?
不可能。遺跡時自己重傷到那種程度都不見它活一下。
應該是……賀樓。
晏醉玉恍然。
這樣便說得通了。
他在前世,將因果牌留給了賀樓,賀樓才是它的主人。
雖然玉牌中存儲的是晏醉玉的靈識,但真正能馭動因果牌的,是賀樓。
晏醉玉捏著玉牌,沉思幾個瞬息,越沉思臉色越不對勁,而後他在這麽緊張不對勁的時刻……不快了。
賀樓傻眼,“你為什麽不高興?”
晏醉玉欲言又止,眉頭緊鎖,心事重重,鬱悶地歎了一口氣。
他只是忽然鑽了一個很離奇的牛角尖。
前世的「晏醉玉」瀕死之際留給賀樓的底牌,尚且強到令人發指,一塊小小玉牌,當初在遺跡內將晏醉玉壓得動彈不得,如今又在危機關頭救他一命……
怎麽看,上輩子的他都厲害很多。
他晏醉玉!從小到大!沒被人比下去過,他沒受過這種委屈!
晏醉玉想了又想,問了賀樓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如果有一個特別厲害的我,和現在的我,一起掉水裡,你先救誰?”
賀樓:“……”
我聽到了什麽?!
我師尊好像燒壞腦子了……
賀樓猶猶豫豫,想探一下晏醉玉的額溫,覺得十分荒唐,他總算知道,為什麽晏醉玉聽他說傻話總想笑,他現在也有點忍不住。
他想了一下,壓著嘴角問:“你認真的?”
晏醉玉認真點頭。
“那要是有個特別優秀天賦特別強的我,和現在的我一起掉水裡,你先救誰?”
晏醉玉詫異:“你現在也很優秀天賦很強啊。”
賀樓:“我覺得你現在也很厲害啊。”
晏醉玉沉默兩息,美了。
“說得有理。”
扶搖仙尊美完了,去了主帳議事。
驚醒冤魂的是一名年輕仙尊,經驗不足,出事時他被圍攻得尤其厲害,帶出來時幾乎只剩了一口氣。
不過雖說冒失了些,卻也帶出來重要線索。
“什麽叫度不了?”一名仙尊聽完,詫異出聲。
大約就在晏醉玉沉睡的那段時間裡,驚醒冤魂的那位仙尊同樣在城中找到國師的線索,交涉間不小心暴露,國師告訴他,自己在城中消耗多年,拚盡全力,依舊無法度化任何一個冤魂。
這些冤魂,像被什麽困在原地,渡不了輪回,去不了往生,無論他們是否願意放下,這座城也不願意放他們走。
另一名仙尊搖搖頭,“他大致隻說了這些,余下的要等他醒來後才能知道,不過,如果度化不成,我想,我們只能啟用備用計劃了。”
幾名仙尊彼此對視,神色都分外沉重,唯獨晏醉玉站在一旁,竟然走神。
從聽到「被什麽困住」的時候,他心裡就咯噔一跳。
他在「晏醉玉」的記憶中見過,這座城的冤魂的確無法度化,這很奇怪,理說天底下沒有佛修不能度的魂,裡宛百姓的怨氣雖重,又不是修士,何至於國師悟離和神女連華兩位佛門大能雙雙束手無策。
他在記憶中見到時,就覺得這個冤城的存在很奇怪,就像一個無法解決的鐵疙瘩,硬生生矗立在路上,阻隔去路。
裡宛古城最後的解決之法,是三十多名仙尊填陣,將怨氣壓成細細一縷,嘗試封印,不過封印未成,危急關頭,被化了龍形的賀樓一口吞入腹中,祖龍是天生地養的至陽生靈,克一切邪祟,賀樓吞下這一城怨氣後也被折磨許久,但最終因禍得福,功力暴漲,淬煉血脈,幾乎成了一隻完整的上古異獸。
這兩點單獨分開看不覺得有異,可一旦聯系上悟離國師的那句「被什麽困住」,瞬間便耐人尋味起來。
晏醉玉懷疑,這一城冤魂的存在的意義,可能就是作為主角登頂路上的一大墊腳石。
劇情需要這一城怨氣,所以有了這無法度化的一城冤魂。
就像他曾經質疑過的,這個故事的背景實在有很大漏洞,故事推進也顯得如此不可理喻。
晏醉玉從主帳出來後,神情一直不太好。
他發呆到末半晌,才發覺諸位仙尊們已經在討論填陣的問題。那個將一城冤魂凝縮的陣法需要大量天地靈氣,單純靠陣法自行運轉需要等到幾百年後才能達到理想效果,到那時,裡宛古城底下埋著的靈魂,只怕都比城內的冤魂多了。
所以他們需要填陣,天材地寶能作為填陣的一部分,但只是杯水車薪,要說天材地寶,世間哪有比修士的靈台更珍貴的呢?
仙門的下下策,最後的備選方案,才是結陣,可眼下來看,似乎不得不用。
晏醉玉回神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討論先犧牲誰。
這個說我,那個說自己。十分大義凜然,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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