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些白熊,薛鳴的心悸感總算少了許多,它探出蘑菇頭,透過舷窗去看鋼爪懸吊著的白熊,後者已經昏迷,對即將要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蘑菇:“???”
秒懂意思的左越彈了彈它的菌蓋,力道不大,舒服得薛鳴打了個哆嗦。
他賣了個關子:“有用。”
說完捧著薛鳴來到培育箱,不容置疑地開啟了種蘑菇模式。
後者軟軟地任他折騰,左越的手仿佛帶著魔力,指尖拂過哪裡哪裡就被激起一陣電流,舒服得直打顫。
薛鳴就在他的撫摸下逐漸睡了過去。
確定蘑菇已經睡熟,左越輕手輕腳蓋上培育箱的蓋子,轉身時和煦的臉色已經徹底消失,蹙著眉頭大步離開。
*
繁茂森綠的叢林裡掩映著一台巨大的航船,此時它的內部正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咆哮,猶如陷入困境的某種猛獸,聲波傳出很遠,驚得小動物四散而逃。
正躺在石頭上曬太陽捉虱子的猩猩群耳朵一豎,漸漸也跟著躁動起來,但它們不敢貿然行動,便齊齊望向頭領。
耳朵生著白毛的猩猩頭領站起,它輕而易舉就能分辨出吼聲就是從左越航船所在方向傳出,它不想招惹那兩個人,但吼聲的來源就是它們的同伴……
猩猩頭領突出黝黑的面部露出思索的表情。
自從定居在這個星球,它們就決定將過去的一切拋棄,猩猩也好,白熊也好,甚至變成這片大陸上的其他動物都沒關系,只要別讓它們再碰到和納約族有關的任何事物。
顯然那天那只會動的白蘑菇就是納約族的一員,且等級不低,雖然它不知道白蘑菇為什麽沒認出它們,但這不妨礙猩猩們討厭它。
“吼——”白熊的嘶吼聲再次傳來,似乎非常恐懼。
猩猩頭領煩躁地撅斷了手裡的樹枝,它朝猩猩群發出原地等待的命令,隨即前足著地迅速朝航船的方向奔跑而去。
航船內。
左越將各空間的門關得緊緊,偏偏舷窗開著,任白熊恐懼的吼聲傳出去。
清醒後的白熊被鐵索捆綁在牆上,面前遊動著一隻機械手臂,上面的屏幕顯示著電流增幅,白熊就望著屏幕,黑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聲聲不成調的淒厲吼聲在森林上空回響。
站在一側的左越面色沉靜,鋒銳的眼眸沒放過白熊的任何神態,過段時間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中的篤定已經大過詢問。
“你認識儀器上顯示的數據?”這超出了低等生物的認知范圍。
白熊淒慘的叫聲詭異地停滯片刻,隨即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露餡了,立刻大聲嚎叫起來,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左越自然捕捉到了它眼裡瞬間閃過的慌張,更加確定了心底那個不成形的猜測。
白熊還要裝模作樣嚎上兩聲,好逃避被電擊的悲慘命運。
這時舷窗外快速奔來一個身影,正是那晚對峙時放他們走的黑毛大猩猩,左越還記得它唯一說出口的語言。
它說:“你會死。”
猩猩頭領奔近,在舷窗外朝它打了個停止的手勢,那種奇異音調的語言再次響起。
“放開它,我們談談。”
左越注視著它,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
通過大開的舷窗猩猩頭領與他對視,它不再掩飾自己是個智慧生物的事實,眼中明明白白寫著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氣場竟然絲毫不輸左越。
靠近舷窗的艙門打開,升降梯落下,猩猩頭領自然地攀住繩沿往上爬,動作熟練得仿佛經常爬這玩意。
它上來後先看了一眼白熊的方向,後者早已停止了嚎叫,改成低聲嗚咽,似乎在向猩猩頭領告狀。
猩猩頭領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腦袋,目光在房間環視一圈,沒有見到那天的蘑菇。
“我本不想與你們有瓜葛。”它說。
左越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唇角:“我們只是來旅遊的,但你生活在冰川的朋友不太友好地攻擊了我們。”
猩猩頭領扭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白熊一眼,直瞪得後者縮縮脖子,腦袋都快埋進地板上了。
“它們那一支融合度不高,被原宿主的意識侵蝕了大半,才會出現不過腦子的動物性/行為,請你不要和它計較。”
時隔八年再次聽到熟悉的單詞,左越眼瞳顏色漸深,幾乎凝固成兩塊琥珀色的寶石。
他背在身後的手指蜷起又張開,指尖微微發著抖。
即便心裡已經猜了個□□不離十,左越的聲音依舊穩如平線:“或許我可以聽聽你們的故事。”
事到如今,猩猩頭領不說也得說。
它們果然是意識體,也就是納約族的分支,在漫長的宇宙漂流中,越來越多的納約族人從永生的狂熱狀態中清醒,它們不再享受成為意識體帶來的自由與暢快,反而渴望擁有身體,擺脫無盡的意識漂流狀態。
其中激進派認為要找到一個能完美容納它們意識的種族作為容器,以延續它們輝煌的文明,而另一派則喪失鬥志,一心隻想結束這無止盡的意識體狀態,哪怕立刻消亡都沒關系,這一撥群體被視為頹廢派。
兩派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它們意外來到荒星,發現了蟲族這一完美容器,於是激進派開始入侵,並弄來各種蟲蛋做培育母體的試驗,頹廢派奮力反對,卻被激進派鎮壓甚至吞噬,它們隻得趁機逃走,跟著補給船散往其他星球,兩派之間的仇恨就這麽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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