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越果然就在會議室門口坐著,低首垂眉,修長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飛,不知在編什麽。
薛鳴靠近,見他手指上纏著幼蟲們時興玩耍的花繩,在他靈巧的動作下逐漸變成一條閃著光的鏈子。
“手伸過來。”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左越頭也不抬的命令。
薛鳴依言,後者突然將手鏈往他腕上一套,語氣竟然帶了幾分調皮:“套住了。”
跟在身後的諾厄突然劇烈地咳了幾聲。
薛鳴面上浮現一絲尷尬,但仍舊順從地讓左越替他把手鏈系好:“謝謝,很好看。”
他轉了轉腕上的手鏈,流光溢彩,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不用想就知道出自小陛下之手。
左越這才放下手,抬了抬下頜,指向他的身後:“你的朋友?”
薛鳴點頭,側身讓開:“諾厄,他去我們家做客……我想給他一支能源針。”
最後那句話是貼著左越耳朵說的。
後者被左越剛才孩子氣的一面震驚得才回過神,連忙向他打招呼。
左越點頭,隻說了一句:“你做主就好。”
能源針總共製出來三支,一支做了實驗,一支救了艾拉,另外一支左越交給薛鳴儲存以備不時之需,雖有擔心,但他尊重雌夫的決定。
就這樣,諾厄莫名其妙跟著他們回家,莫名其妙帶回一支叫能源針的藥劑,因為是薛鳴和左越給的,被他鄭重地收進空間紐,加了層層防護。
當晚,維果然通過特殊加密通道向左越發來了通訊請求。
兩人就明天的計劃進行了嚴密的部署,直到夜將明才告一段落,即將切斷時那位雌蟲上將突然開口,語氣冷硬:“薛鳴在旁聽?”
“嗯。”左越回答。
那邊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冷:“左上將,你昏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套住你
第44章
嚴格來說, 左越與這位維上將的關系並沒好到能互相諫言的地步,因此當維說出“你昏頭了”這種話時,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滯。
薛鳴朝他打了個手勢, 接過通訊:“你好維上將, 我是薛鳴。”
後者似乎沒想到他沒有識相離去,反而主動與他對話,那頭一時竟然沒有及時發聲。
抑或只是想給他難堪。
薛鳴對對方什麽態度毫不在意,飛速表明自己的立場:“我的權限的確不足以插手這個等級的機密, 但作為與意識體多次正面交鋒過的知情者,我想我有義務向帝國盡一份力,再者——”
“護大國即為保小家, 我的願望僅此而已。”薛鳴輕聲說。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陣長久的沉默。
就在薛鳴手心微微汗濕時, 維突然笑了:“聽說你木訥寡言極不討喜,看來傳聞也不可盡信。”
他語調下壓, 到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薛鳴那種被盯視的感覺又從心底升起,令他全身汗毛都在倒立。
一隻手切過了他的通訊。
“別嚇唬他。”左越說, 語氣已暗含警告。
後者果然沒有再針對薛鳴, 略略說了幾句便掛斷通訊,此時天已大亮,距離蟲皇出殯日不到兩個小時。
艾拉早早醒了, 抱著大白鵝在床上發呆, 左越叫了幾聲才將發散的瞳孔聚攏,也不知聽進去沒有,機械地點了點頭。
時間緊迫, 左越沒時間再去開導他,便關了門讓小O過來引領。
關門的一瞬間, 艾拉摸了摸大白,將臉埋在它柔軟乾燥的毛上,帶著哭腔:“我很害怕。”
大白毫不保留地將最柔軟的腹羽獻出來給小陛下擦眼淚,攏住他的根根翅羽朝外散開,在日光燈下閃著鋒利的冷光。
薛鳴去盥洗室冷水搓了把臉,疲憊的神經受到刺激再次繃緊,今天關系重大,不能出一點差錯。
用於盛大典禮的軍禮服漂亮而繁複,薛鳴將它們從衣櫃取出,一件一件替左越穿上,光是掛勳章都費了好一番功夫。
“意思意思幾個就行了,我快被墜塌了。”左越開玩笑,嫌勳章掛太多的恐怕全蟲族都只有他一個。
薛鳴看了眼盒子裡僅剩的幾塊軍功章,最終還是給他全掛了上去。
“啪。”皮帶扣吻合聲響起,整裝待發。
*
“第四軍團長真的不來?”出發前薛鳴最後朝左越確定了一遍,得到後者肯定的答覆。
“不來,說沒錢修軍艦。”左越說。
發出統戰指令後,曾經的星盜頭子,如今的第四軍團總指揮官萬倫·路十分賴臉皮地回了一條信息。
打錢,修軍艦。
被無視後再沒了動靜,看樣子是想將鹹魚做到底了。
因為各自有各自的任務,左越的飛行器將薛鳴送到目的地才返身去軍部。
皇宮的親衛系統幾近癱瘓,幾位參政官夥同伊凡把持了皇宮內外,有眼色的不站崗開始站隊,幾個大家族進來混資歷的世家子弟更是早早被召回,不趟這趟渾水,只剩一些平民出生,由軍校選拔而出的還真情實感沉浸在失去蟲皇的悲痛中。
值班表排了又排,每天都亂成一鍋粥,因著薛鳴被劃為左越一派,重要的事自然輪不到他,便被胡亂塞到後勤處負責燃放禮花。
蟲族天性向往銀河與星空,歷代蟲皇的葬禮都在距離帝星不遠的太空舉行,當他們的骨灰撒向星空的那一刻,這才意味著他們終於回歸星河,靈魂得以消亡,進入下一個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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