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正欲回去,眼角余光卻瞥到被倒在垃圾桶裡的奶凍,腳步霎時一頓,一種全然陌生的情緒湧上,那是他從未經歷過的,無法解析的情緒。
自被創造起,肖博士就為納約族首領的命令而生,他秉承了首領的意志,執行賦予他的使命,他們像狗一樣使喚他,因為他只是個比機器高級不了多少的仿生人。
他的感情是程序計算出的結果,並不能看做真正的情緒。
肖博士冷眼旁觀著他們因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滋生出的種種愚蠢想法,他可以精準控制自己的情緒,在合適的場合表現出合適的狀態,他不認為生命體比他高級。
但剛剛那一瞬間升起的陌生情緒竟然產生於控制之外,這令肖博士有些迷惑。
於是他暫時放下培育室的布置工作,在餐廳找到了獨自坐在角落的薛鳴。
他面前放著一個空碗,正出神地看著虛空中的某點。
肖博士走近,看見碗底還殘留著一些奶白色的湯漬。
他在雌蟲的對面坐下,循循善誘地問道:“為什麽發脾氣?”
薛鳴的眼珠轉了轉,就是不落在他身上:“我把奶凍倒了。”
語氣四平八穩,偏偏還透著股別扭勁。
肖博士眼角抽了抽,感知系統得出的結論是母體在撒嬌,但那股陌生的情緒不但沒有落下,反而又摻雜了別的東西,有點像電流竄過的奇異感。
他可能需要檢修了,肖博士心想。
好在母體不是胡攪蠻纏的性格,生了會氣便將這事丟開了,甚至和肖博士一起搭起了給幼崽的培育室。
*
沙維爾剛出礦星就被潛伏在周圍的蟲兵逮了個正著,透明網罩住他,橙紅色的能源劑瞬間噴了他一頭一身。
他舉起雙手大喊:“別噴了別噴了,我沒有被入侵,我是蟲族!真的!”
很快就有全副武裝的蟲兵上前檢查,確認他確實是純粹的蟲族後便將他押到了長官面前。
這裡是臨時搭建的處所,地處隱蔽,存活下來的將士全部聚集於此,巡邏崗哨一個不缺,儼然是個小型基地。
沙維爾一路頂著炮口被押到一名上校銜的軍官面前,還未詢問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
“我是被他們脅迫進去的,和我一起的同伴被殺死了,我們被逼著做那些喪盡天良的研究……對了,你們的元帥,還有一隻雌蟲都在那裡,一定要救他們出來……”
沙維爾痛哭流涕地編著說辭,成功讓蟲兵們接受了他也是受害者這一結論。
那名軍官臉色凝重,當即要派兵前往封鎖區匯報及求援。
通訊儀炸毀後荒星陷入全面失聯狀態,左越最後一道命令就是讓他們化整為零等待命令,眼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礦山內毫無動靜,內心不焦灼是不可能的。
何況沙維爾帶來的消息並不樂觀。
但怎麽出去又犯了難。
他們原有的軍艦被悉數炸毀,只剩下薛鳴開來的那台。
主控系統肯定操作不了,軍官嘗試著輸入了通訊儀密碼,萬幸是軍部通用的初始密碼,他率先撥往帝星總部,信號卻被半途攔截了。
封鎖線連信號通道都關閉了。
他不死心地繼續嘗試,不知過了多久,頻道內終於響起連接成功的提示。
“這裡是西卡星第四軍團基地,請指示!”
“我們都準備好了,什麽時候乾那玩意兒!”那頭又響起一個人聲,頗為激動地說道。
“幹什麽乾,副官大人的藥換了嗎?晚訓了嗎?教你的技巧記住了嗎?滾滾滾!”
那頭傳來幾句嘻嘻哈哈的笑聲,頻道內終於清淨了。
“我們是潛伏在荒星的第一軍團士兵,接到重要情報要向帝星總部匯報,時間緊迫請立即幫忙轉接。”軍官說。
那頭靜默了一會,說:“總部已經很久沒有回復我們的消息了。”
軍官呼吸一滯,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
他們在荒星出生入死,帝國卻拉起封鎖線,連信號都不回復,是打算徹底放棄他們嗎?
如果堅守換不來信任,他們此時此刻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麽?
接線員應當與他抱有同樣的想法,頻道內一陣沉默。
突然,那頭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接著接線員換了個人:“我是薩姆,大校離開前指示了轉接對象,是皇宮衛隊的少校諾厄·納爾森,我可以為你越獄連接。”
聽到副官的聲音,軍官心底升起一股狂喜,連連說道:“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元帥為此傷心了很久,您的銘牌都被他細心保存著。”
薩姆咳嗽一聲,僅存的一隻眼睛露出些許笑意:“相信元帥,相信帝國。”
時間緊迫他們並未多聊,經過幾分鍾的調試後終於連接上了諾厄的私人頻道。
在荒星淪陷後的兩個多月後,三方終於再次建立信號連接,走的還是非正常通道。
“該死,軍部高層有他們的人,信號早就被悄悄屏蔽了,封鎖區的駐軍還被蒙在鼓裡!”
甫一連接諾厄就向他們解釋了信號為何會被阻攔的原因,各自交流了情報。
帝星的情況也不樂觀,天知道他和萬倫最近私下消滅了多少意識體,各行各業,高層的底層的,從軍的從政的,數不勝數。
那些金字塔頂尖的幾位他們為了防止打草驚蛇暫時按捺著沒動,但意識體們已經等不及了,隱隱有逼宮的意思,艾拉成天和他們打太極,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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