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迪‘嗯’了一聲,又道:“那是因為,只有軍隊在他手裡,才能管制人們對逆戟族的殺戮和戲耍!”
“戲耍?”
周無歸似乎有些不解。
“就像在周朝的大朝貢上,踏月受到的戲弄!他們愚蠢的隻把踏月當成一條會唱歌跳舞的魚,還有人用他的鱗片、鮫珠煉製長生不老藥,那些人、那些人——”薩迪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他眼眶通紅,蓄滿了淚水,憤懣異常地道:“他們到底知不知道,那是我們魚人的戰神!”
“踏月是,戰神?”
聽到這個稱呼,就連周無歸也著實吃了一驚。
兒時有關踏月的記憶如海浪般湧上來,但無論是他笑自己唱歌跑調,還是他笑自己學不會游泳,還是他在大朝貢那次為自己放血,送自己藍藥水……這所有的一切,可以符合一位父親的身份,卻和魚人族的戰神扯不上一絲一豪的關系!
周無歸的記憶裡,沒有一丁點關於踏月戰鬥的樣子!
“他真的、是、戰神嗎?”
周無歸愣愣出神,盯著漣漪輕晃的水面,呐呐地又問了一遍。
薩迪點頭,輕‘嗯’一聲。他此刻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揉著眼,緊緊咬著下唇才沒有讓哭聲泄露出來。
周無歸對踏月身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但他看得出薩迪應該是知情者。於是他便追問起來。然而,薩迪卻隻對他道:“等你回到大海的那一天,你自然會明白。”
又是回到大海……周無歸苦笑,我這種連泳都不會遊的魚,真的能回得去嗎?
對於回歸大海,他是一點自信都沒有,起碼目前那對他來說是不敢多想的奢望。
少頃,薩迪抹了把眼眶,吸了吸鼻子,將因踏月而激蕩的情緒收斂好。才又對周無歸道:“阿元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會看著他被百羽傲雪殺掉,我要去救他!你呢?要跟我走嗎?”
周無歸略一思索,便頷首:“我和你一起。”
誰要殺元王周無歸都不會阻攔,但是,不能在大周境內!作為父皇的孩子,周無歸是為了大周的百姓才選擇走這一步,他不允許任何人將他的努力踐踏成一個微不足道的笑話。
波迪根本不用提醒,聽兩人商量好,立刻調轉方向,它似乎知道百羽元在哪兒,往一條水草高密的河道遊去了。
此時,津州太守府門前,禮花齊鳴。
十余位當地的鄉紳名士,手捧禮盒,敲鑼打鼓列隊前來。他們這些人,有的臉色鐵青,有的畏畏縮縮,有的失魂落魄,有的咬牙忍耐——看來看去,竟然沒有一人是面帶笑容誠心誠意的!傻子也看得出,這些人並非自願前來。
但是,圍觀之人卻都在罵:千島的元王好生無恥,說過的話跟放屁一樣,什麽不動津州一草一木,既然不想動,又何必強迫別人給你送禮?!
這會兒的太守府內。
元王正在後院的錦鯉池邊垂釣,隨手接過宋絲纖遞上的一張聯名拜帖。
他用直鉤魚,魚自然是沒釣上一隻,但片刻後,卻釣上一隻半死不活的水鳥來。那水鳥嘴裡叼著一封信,四仰八叉躺在水面上,隨著水流飄到百羽元面前,吧唧一下把信一吐,根本不管那信是掉在水裡還是地上,就張開大嘴等投喂——那是它送信的報酬。
百羽元拾起濕了的信封,隨手抓了一把魚餌扔進大鳥嘴裡,邊拆信邊往屋裡走。可他走了沒幾步,身後那隻鳥就開始發脾氣——
它從水面上一骨碌滾到地面上,撒潑打滾般遍地‘呸呸呸’,拍著翅膀邊吐口水,邊罵人:阿元是小氣鬼!阿元是大騙子!阿元……
“宋都尉。”
“啊?”
把不滿魚餌的大鳥交給宋絲纖,百羽元飛快拉開門進了屋。
不管外面那一人一鳥鬧得多瘋,百羽元隻專心看信。
這封信中詳細羅列了十幾個人的出身來歷以及他們對應的那件寶物的詳情,和他手中聯名拜帖上的人名完全吻合。
這些人若是再晚一天出現,百羽元可能都不會起疑。只因城破之後,他確實派神機營的勇士前去尋過人,但他給天機營下的命令是明日帶人回府。這群人在當地有一定的影響力,他是要把他們推到大義的雙面刃上,讓他們出面去說服李家軍,為津州百姓著想,不要輕舉妄動。
他不想在津州城內跟李家軍開戰,那對他算不上有利,因為一旦戰火點起,被逼到絕路的周人很有可能‘軍民一心’,無法預測的情況太多,會令狼師陷入不利。
可是,如今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一群人偏偏出現了,他派出去的神機營勇士甚至還沒有一個回來複命,這可算不上什麽好消息。
這封信看似極其普通,但百羽元卻聞出了信紙上隱隱散發著他熟悉的香料味,就像是將異香花碾碎後製成的紙!他立刻命人拿來火盆和藍藥水。
很快,他將信在火盆裡燒成灰,又把藍藥水滴在紙灰上,那灰竟然慢慢凝聚出數條金絲,漸漸的金絲匯聚形成了一條披著紙灰外衣的金絲蟲。
百羽元蹲在地上,看著這條彎彎扭扭地小胖蟲子,慢慢爬出了火盆,拖著它胖笨的身軀就在眼前的地面上慢慢爬動。它身上那層淡藍色的光,在它所過之處留下一道淡藍色的水漬。再之後,幾道水漬交叉慢慢形成了一個個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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