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袁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借著回答宋離的問題,已經與宋離拉出了一段距離。
眼角的余光瞥到自己與洞口僅剩幾步之遙,秦正袁趕緊克制住了逐漸激動而亂跳的心臟,臉上重新掛起討好諂媚的笑容,正欲開口,卻見宋離抬起手腕,伸出了那根冷白修長的食指。
“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你只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會生氣的。”宋離語氣平靜,“是你殺了溫成濟嗎?”
青年微微俯了俯身,後脊自然勾出優美的弧線,頃刻間就重新拉近了與秦正袁的距離。
手指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原本黑漆漆的只靠月光照亮的茅草屋內突然亮起了火光,熊熊烈火在屋內一角瞬間點燃,炙熱的氣息噴濺而來,火光映照著秦正袁的臉,過高的溫度讓他的額頭緩緩冒出汗水。
隨著火苗越來越旺,秦正袁聽到青年慢條斯理地開口:“你想好你的回答了嗎?”
秦正袁:“……”
秦正袁沉默地看著那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如果說火光給予他威脅,那麽這隻手,讓他有種在死亡邊緣喘息的錯覺。
不、或許不是錯覺。
這雙手漂亮,手指骨節分明卻並不顯得寬大,每個角度都像是上天的精心雕刻。可事實上當它輕輕點上自己的肩膀上,一種莫名其妙的威壓從指尖傳來,幾乎瞬間就貫穿了他的身體。
在宋離等待回答的時間裡,秦正袁毫不意外地聽到了身上的骨頭盡碎、血肉撕開的聲音。
砰——
光頭男人的身體猝然砸在地面上。
他像是一隻沒有骨頭的蟲子,軟趴趴的毫無支撐物。
掀起的灰塵撲向火光,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秦正袁覺得,這聲音跟鬼差的催命鎖鏈毫無差別。
…
十多分鍾後。
邵修一身黑衣地出現黃興寺的大門前,與他同行的還有江正初。
邵修雖身為水麒麟,擔任的卻是三界管理處人類辦公室的主任,但這次的事故明顯是妖物作祟,江正初身為妖怪辦公室的組長,出現在這裡合情合理。只不過江正初此刻的表情還帶著幾分疑惑。
他們還在三界管理處加班的時候,邵修看到一條消息便匆匆忙忙地要出發,甚至都沒打報告就化作原形一路往黃興寺趕。江正初一臉懵逼地跟在他身後,一邊狂追,一邊念叨:得虧這破地方都是山,沒有監控,不然被人類拍到又要花錢出力解決問題了。
天知道他們部門有多窮。
“不是,你確定我們要找的妖怪就在這兒?”江正初抬眸看著面前的黃興寺。
事實上此刻的黃興寺已經不能稱作為寺廟了,在宋離破除了蠱雕的障眼法以後,黃興寺恢復到了蠱雕巢穴的邋遢模樣。
那股腥臭味和血腥味順著風吹到江正初鼻子裡的時候,他果斷把自己的懷疑扔了。
很好,一看這地就有大問題。
就是……誰給邵修報信的?
這個問題暫時沒能得到解答,江正初和邵修兩人果斷抬步走了進去。
邵修全程都顯得很沉默,他抿著唇走入黃興寺內,很快便看到了那個插著白骨的枯葉堆。這邊妖氣很濃鬱,邵修也不清楚那隻妖究竟是何方神聖,更不清楚宋離和那妖怪孰強孰弱。
在他的想法中,宋離在得到溫成濟一事的線索之後,應該趕緊聯系他們,而不是像個二愣子一樣孤身一人闖進了妖怪的巢穴。
這就不是一個聰明人會做的決——
最後一個‘定’字還沒有從心底蹦出來,邵修看著面前衝天的火光突然陷入了死寂。
令人驚訝的當然不是這火光。
而是火光邊上被架在木杆子上的一隻……禿毛雞?
邵修無聲地張了張嘴。
一旁的江正初跟他一樣,呆呆盯著禿毛雞看了一會兒,最後拽了拽他的衣服,認真發問:“你作為一隻修煉了幾百年的水麒麟,一定見多識廣吧?所以,這啥?”
邵修拍掉他的手,扭頭看他:“你作為一隻比我還大上幾十歲的狴犴,難道不認識這東西?”
江正初一臉無辜:“我狴犴一生堂堂正正,眼光甚高,怎麽會認識這種醜東西?”
軟趴趴倒在地上、被扒光了身上的毛的蠱雕:“……”
別說你們了,我自己照鏡子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蠱雕哀戚戚地叫喚了兩聲。
求求了,快點把他從木杆子上放下來,再多待一會兒,他真的要變成烤雞了。
可惜現場一隻水麒麟,一隻狴犴,和蠱雕扯不上半點血緣關系,誰也聽不懂秦正袁的哀鳴。
江正初蹲在火堆邊上,饒有興致地找了根木頭戳了戳烤雞的雞腿,頗為驚訝:“邵修,這禿毛雞的雞腿看著和普通雞腿不太一樣啊,格外健壯,一個頂正經雞起碼十個腿!”
邵修懶得理他。
他的雙眼盯著手機屏幕,上面有他跟宋離的聊天。
剛才他給宋離發了一張烤雞的照片過去,很快便得到了宋離的回復:
[還沒熟吧?我特意掌控了一下火候]
[應該也沒死?其實他看著挺強壯的。]
邵修回答:沒熟,沒死,所以這是什麽東西?
宋離:蠱雕,關於溫成濟的事情他全部交代了,唔,但你可以再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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